罗维梦胎里身体就弱,经历了这一遭后,不知是不是吓着了,时不时就发热起来,好几天下不去。
唐彩霞第一想到是求神拜佛,去去孩子的晦气。但现在打击封建迷信,抓得很严,唐彩霞没能得手。再后来终究是唐家沟的干妈给出了个主意:
“你家都是女人,阴气很重,也许是这孩子受不住这家里的阴气。要不你把孩子送出去,自然就好了。”干娘还举了好多个例子来说服唐彩霞。
唐彩霞哪里肯:“送出去不行。”
干娘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我去给你寻个好人家,认你为干妈,孩子虽然养在别人家里,但你也总能见到。以后说起来,也还不都是为了孩子?两对爸妈疼着,她真是好福气!——绝不叫你以后见不着她!”
唐彩霞觉得干妈说得也对,就和长河一说。长河哪里有心思管这个,醉醺醺就哼了几声。
于是干妈就在坝子口给罗维梦找了一门干亲家。这干亲家家里无儿无女,简直奉罗维梦为明珠。他们认了罗维梦后,给她改名陈勤。
陈勤大约在十岁的时候,才知晓自己的身世。那一年,长乐叔叔病逝了,她来参加长乐叔叔的葬礼。在葬礼上,她听周围的婆婆妈妈们说,长乐叔叔和长健叔叔是如何拼尽全力找回了她,又听说父母是怎样荒唐地送走了她。
找回来,再送走,倒不如当初别找,还断得干脆一点。陈勤还小,她什么都不懂。谁能忍受父母对自己的抛弃。
于是她走到长河面前,直问:
“干爹,你是我亲爸吗?”
长河一愣。
陈勤又道:“你可真狠心。”
长河低下了头。
自身骨肉逼问抛弃之事,他焉有不痛不羞愧的道理。他迂了半辈子,暴躁了半辈子,他虽始终走不出想要儿子的阴影,但每个女儿都是他生身血脉,他是有感情的。
今天被陈勤质问这一遭,他内心的折磨比生不出儿子的痛苦还厉害。
罗维涛及时赶来,两个已然长大成型的女儿站在长河眼前。她们手拉手的影子覆盖着凳子上的长河,他忽然眼泪涌了出来。
罗维涛拉着陈勤的手,道:“走吧,干爹干妈都在等你过去呢!”她其实听到了父亲和陈勤的对话,于是岔开话题把气势汹汹的陈勤拉了过去,给父亲解围。
陈家将陈勤视为掌上明珠,不代表陈勤就是幸福的。
陈勤的父亲因早年打工不慎,伤了一条腿,因此也迟迟未能娶妻。年逾三十的他经人介绍终于得了一个外地媳妇,但外地媳妇和他说不上多少话,两个人结伴过日子,连彼此的家乡话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