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旁听的韩希,已经目瞪口呆,若非运功撑住,恐怕下巴都会掉到地上。他心说:昨天跟我们分析这件事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漓叔,您太高了!同样一桩事,三言两语就衍变出另一个版本。邹舵主,您若有来世,便请铭记——为人千千万万不能小气!
至少,不能对漓叔这样的“高人”小气!
韩希立即开始反省:自己认识漓叔以来,有没有过小气吝啬的地方……
燕漓与杜洪的交谈还在继续。
许多人看不起纨绔,他们也确实做不得大事。但在智者眼中,纨绔有纨绔的用处,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一招看似无聊的闲棋,往往能成为左右胜负的关键。
要完全掌控这个纨绔少侠,燕漓还差最后的步骤。
“是邹通要杀我!这老匹夫,老王八蛋,老吝啬鬼……”杜洪明白了“真相”,谩骂几句之后,竟是越想越怕,谩骂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邹通是先天高人,更是他的顶头上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一个小小的淬皮巅峰少侠,要如何逃过先天高人的杀机?
杜洪伸长了脖子,双眼发直,曾经迷倒许多少女的俊脸上神情呆滞,口中喃喃道:“本少侠又没得罪他,他为何要杀我……”
最后这句无力控诉,还带了几许哭腔。
燕漓随手弹出一枚瓜子,正打在杜洪脑门上,口中冷然训斥道:“收起你那副蠢相。邹通为何要杀你,这不是明摆着吗?”
“啊?”杜洪傻傻的应了一声。
“不想听,就滚回横江帮领死。”
杜洪全身一震,从呆滞中清醒过来,连忙道:“小的愿听,小的愿听!请主公不吝教诲!”
“东沙帮与九环山虎威堂结盟,济水航线开通在即,横江帮近期如临大敌。这你应该清楚吧?”
“是。小的明白。”杜洪好歹也是横江帮一员,在剑川分舵地位更是不低。
“如果东沙帮成功打通济水航线,你们却没有大江航线,邹通的舵主位置还能保住吗?”
“不能。”杜洪思索道,“邹通在剑川人缘不佳,帮会发展不快,本帮总部早有怨言。”
“明白了吗?”
“什么?”杜洪完全反应不过来。
“蠢货。活该去死。”燕漓佯怒道。
杜洪大惊,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小的是蠢货,小的比猪还笨,求主公指点迷津!”
“滚回椅子上坐好,装也要装出个人模样。”
“是,是!”杜洪立刻爬起身,坐回椅子上,身躯笔直如松,双手爽朗的放在膝头,做出一副豪侠派头。脸上更是冷峻得不露一丝表情,剑眉高挑,虎目凛凛声威。
不得不说,明明心里怕得要死,还能一秒内就装出如此模样,杜洪也算人才了。这样的“歪才”,能派上许多用场!
“嗯,你也就这身皮囊还像点模样。”燕漓点头道,“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是是!小的恭听主公教诲!”杜洪的语气猥琐滑腻,就像一条鼻涕虫,身上的坐姿、神情却是半点不变,仿佛说话的与坐着的完全是两个人。
他十几年的功架pose真没白练!
燕漓淡然讲述道:“邹通的舵主位置岌岌可危,关键时刻,韩家释出善意,横江帮得到大江航道的契机。邹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颗救命稻草。可惜,在与韩家的第一次联合行动,也就是剿杀王家那次,他的小气便发作了,使得我与韩希陷入危境,合作顿现裂痕。你说,韩家会如何想?”
“呃……邹通靠不住。”杜洪答道。这个简单的道理,他当然能想明白。
“于是,就有了斗剑以来的事情,这些你都非常清楚。双方的裂痕不但没有弥合,反而日益加深。如果最终韩家反目,大江航道,就如同煮熟的鸭子飞了,邹通会怎么样?”
杜洪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全帮上下都不会饶过他!”
“那他要怎样保命,继而保住舵主之位?”
“呃……怎么办?”杜洪呆道。
“替罪羊。”燕漓道出冷冰冰的答案,“你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啊!”杜洪恍然。这个答案他确实不陌生。作为一个纨绔少侠,类似伎俩他用过很多次。不过,每次都是小事,诸如贪墨款项被发觉、玩忽职守被抓包、跟千金小姐约会被捉奸之类的。攸关整个横江帮的大事,他还是头一次经历!
片刻恍然之后,他马上又低沉下去:“为什么是我……”
“蠢问题。”燕漓佯装不耐道,“关乎横江帮的未来,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是替罪羊,也要有足够的分量。他必须有足够的地位,又有足够的机会得罪韩家。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足够蠢……
“你是帮主的亲外甥,地位刚刚好;开罪韩家的机会,他帮你制造了,且铁证如山;而你本人——被邹通玩了好几次,骂了好几通,最后被打成重伤、榨干身家,抬到风火锻来送死,竟然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