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血脉亲情,他前十六年完全没有感受过,对什么“殇武王后裔”的身份,根本没有归属感。这段时间来的待遇,也是他用自己的本事争取来的,同样没什么感激可言。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一族最关键的时刻,余清越安排他抽身而退,可以说是最轻松、最保险的安排。
而且,燕漓最需要的,也是一段潜修的时间,提升自身的实力与筹码,不用每次遇到麻烦,都百般算计,小心翼翼。
“多谢前辈!”燕漓抱拳道,“中秋之局,以小博大,前辈首当其冲,看似平稳,实则凶险万分。还请前辈千万保重!”
“哈哈哈——”余清越仰天笑道,“老道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早在六十年前,老道就想追随王爷而去!苟活至今,不过是诸事待办,不得不为。若是此局中一命归阴,倒是遂了老道的心愿!勿念勿念,老道这就去了……”
说完,余清越起身离座,潇洒而走。
燕漓目送余清越背影消失,转身面对归云,微笑道:“前几天一直忙着练武,现在总算有些闲暇,明天我们试试炼丹,如何?”
“嗯。”归云点头,一丝不苟。
——……——
一夜好眠,睁眼已是第二天清晨。
燕漓神清气爽的起床,开始例行步骤。
先是洗漱,然后是服用丹药和晨练,然后是药浴,最后是早餐。
当然,其中的细节讲究非常多。
比如说,从燕漓有了“大师”封号之后,粗麻布的衣服是不穿的,华丽的绫罗也入不了眼,只有最柔软舒适的上等细棉布才成。
早晨服用的养气丹之珍贵不必说,云鹤十二式的例行联系不准打扰也不必说,只是晨练之后的药浴,就够风火锻的人目瞪口呆了。
古人都是不大讲究个人卫生的,在某些贫困地区,人的一辈子,大概只洗澡两次:出生一次,结婚一次。连入殓的那一次都会省下。
剑川城的状况当然好得多,至少剑川大江在侧,又没有严格的风化之说,在这七月流火的天气,铸剑师们总要隔三差五的冲个凉。
但每天洗澡的,那就只有贵族阔少爷了!
这也是“燕少爷”绰号的来历之一。
何况这是药浴,不是普通的洗澡。风火锻专门请了药僮,浴汤要从五更天就开始烧,直到卯时三刻,准点请燕大师入浴。
药浴是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晚上睡前还要重烧一锅呢。
同样是伤号的段黑虎,也被列入药浴范畴,抗议无效!
这就是每天四锅浴汤,药僮当即抗议,要求提薪。
顺带一提,药方也是四份,两人各异,早晚不同。少当家段炎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早餐也讲究,绝不是三五个馒头两碟咸菜就能搞定的。
七天之前,燕大师微笑着罗列了菜谱,一日三餐都要一分不差的照办。而且这菜谱还不是固定的,随时添补不说,每隔七天,还要从头到尾推翻,彻底换一份新的!
菜品本身的讲究就更不必说了。简简单单一道鸡汤,到了燕少爷这,必须用二十四味药材做辅料,慢火煲上七分之三个时辰。
段炎看到的时候,把一口茶水喷做霓虹——七分之三?那是个什么时辰?
嗯,最凄惨的还不是少当家,而是厨娘。当菜谱送到风火锻厨娘面前的时候,淳朴大婶白眼一翻,“嗝”一声晕过去了。
好吧,她坚持说不是她完不成,是她天生看见文字就头晕——那密密麻麻的一页菜谱,吓死人了……
当然,诸多少爷作派,带来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君不见,被打成重伤、几乎丧命的燕大师,几天的功夫,不但沉疴尽去,还突破舒筋,一举达到养气期了吗?
君不见,被扁鹊阁薛神医判断为“死人”的大当家段黑虎,如今已经生龙活虎,又能拎着一口阔剑,高喊“宝剑能无锋,豪侠岂无骨”了吗?
财法地侣,古人诚不欺我!
白花花的银子一旦到位,效果立竿见影!
唯一的后果就是,“燕少爷”这个绰号只有段炎一个人敢叫,但所有人都默认了。
燕漓用过早餐,正悠闲的品茶,打算用几天的时间,跟归云研讨一下炼丹术,就听段炎扯着大嗓门,一路小跑进来:
“燕少爷,您的凶名不够盛啊!又有斗剑的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