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切的报告引起轩然大波,不仅在县城小报得到报道,还在两天后被引入《渝市日报》,这是本地的头等大报,《红岩》杂志也是渝市日报旗下的文学刊物,该报纸留出一个版面,详细报道了这位小镇做题家。
“红色血脉代代传,儿孙接力向前赶!”
祥瑞啊,祥瑞。
余切只需要复读两年考上燕大就完了,而记者们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像余切这样根正苗红又能力出众的典型,很难再有了。
余切的家底情况被翻了个底朝天,他父亲那辈人有三兄弟,其中大伯参加了抗美援朝做了军医,转业归家后因积劳成疾,六十年代就不在了。
二伯走得也早,他文化水平最高,会西语、俄语,英语,给家里留了一堆外文书籍,被选拔进入西北两弹计划,负责翻译资料,七十年代患癌,没了。
留下家里一独苗余跃进,也就是余切的老爹,这位除了当中学教师外,人生并不如他的兄弟们那般精彩,不会治病,也不会洋文,但是,他养育了本地恢复高考以来,头一个考进燕大的孩子。
希望放在余家身上。
可以预见的是,余切继承了他家族的无限期望,将会做出对国家和群众有益的贡献,奋战在新时代的一线。
大众如痴如醉的摘抄他那些金句,在学校里,余切总是通过他父亲,收到不知道怎么来的情书。
“又有姑娘,给你寄的情书呢。瞧瞧,余同志,你的话像太阳花一样的在我心间绽放,没有你,我也就少了一部分……多么热烈啊!”余跃进评价道。
“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哥是什么样的人!”小妹余弦忿忿不平!
看来,余切做的鸡汤太妙,开始火了。
一个作家,他还没有发布出道作品,先因为“小镇做题家”这样一个人设,在这个年代博到了可观的版面。
四面八方而来的报告邀请如雪花纷飞,余切努力推脱,但还是不得不去当地最大的生丝厂,以及另一所中学复述了一遍自己的报告,又受到万县日报的邀请,创作一篇有关于高考的短篇小说,将分批刊登在日报的生活栏目。
这算是一种正式约稿,要给钱的,朋友们。
余切正有此意,提前占个坑,把小镇做题家的人设做牢做足。
许多年以后,当有人想到有关于高考文学的巨匠时,希望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余切。
以余切的身份而言,创作这种小说,并不引人怀疑。他要是写不出来,那才是稀奇了。
余切闭门谢客,专心创作文章。
他选定的题材是《高考1977》,原本是一部同名电影,大概内容是一堆在农场无所事事的知青得到消息,中央将要重新开放高考,于是,这些人原本认命的、麻木的知青生涯将有机会结束,重新回到大城市。
在这个过程中,自然原先有的恋人可能分开,原先团结的朋友会有疑心,原先阻拦知青进城上学不给进修名额的革委会主任,戏剧的成为赶考知青最坚强的后盾。
所谓运去英雄不自由,时来天地皆同力,余切的笔落在了这几位知青填满考卷即将交卷的时刻……他没有给出答案,其实,在这种故事中,应该说大部分人难以赢得这次高考竞赛的胜利,但是余切在此停笔,让读者去想象,这些知青随后都获得了不错的人生。
1977年12月10日,改变一代人命运的高考在这一天复苏,沉睡了十一年的民族苏醒了。
枷锁已经打破,自由正在前方!
他的笔触是温情的,他的故事基调是积极的。
这篇《高考1977》原本的背景是东北农场,被余切改成了西南地区,原有的一些人物安排也不得不做出改变,为此,余切逐字逐句的斟酌,也许写这样一篇文章都用不了那么久,但更改它却花了更长时间。
因为余切在小说中加了一些个人经验,其中包括后世的应试技巧,如果有读者能仔细看这篇文,对他们的高考将大有用处。
小说还没写完,万县日报社对本地名人的报道又开始了,题为“本土的力量”,为了选取素材,对受报道者集中进行了采访、对话。
在场的人包括近年来在某些领域做出突出事迹的人物典型。
余切是教育系统的代表人物,作为复读两年莽上燕大的考生,某种程度上,他代表了一部分中国早期家里蹲的最中幻想。
一同接受采访的,还有七十多岁的赤脚医生、生丝厂女工、以及个体户牟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