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声讨范直昌(2 / 2)

大宋的城市人口在历代历朝中是最多的,超过总人口一成以上的人居住在大约三千多个城镇里,这些城镇里集中了工商业和其它行业。以商税来统计城市的富裕,其中汴京、兴元(今陕西汉中)和成都为最,每年的商税收入都在四十万贯以上。每年商税收入二十万到四十万贯左右的城市有五个,而十万到二十万贯的城市超过二十个。大宋有三千多个城镇,如果平均每个城镇每年收入商税一万贯,那就是三千万贯,已经超过了田赋收入。

很明显,把思路改一下,把目光调换一下,大宋增赋的目标应该是城市,是除农业以外的以工商业为主的其它行业,是商税,朝廷只要把财经制度变革的方向引向城市、工商业和商税,那么增赋不但可以成为现实,有效缓解财政危机,还可以缓和各种社会矛盾,稳定国祚,富国强民。

范直昌的变革思路当即引起了激烈争论。

论的焦点还是一如既往,抑兼并还是不抑兼并,采用放任自由的经济模式还是国家垄断的经济模式。

范直昌是元佑党人的后代,是范仲淹的孙子,范家有两个著名的元佑党人范纯仁、范纯礼,而范直昌这个变革策略恰好就是地地道道的旧党策略,只不过他比旧党更为激进,他采用了更为大胆的方式,进一步扩大了经济的放任自由,坚定地高举着“不抑兼并”的大旗阔步前进。

当今朝堂上,无论是虎烈人还是大宋人,都是变革派,或多或少受到了王安石变法理论的影响,尤其是李复,新关学的变革理论就直接吸收了新学的变革理论,而推动这一变革理论出现的则是赵明诚。范直昌的这个变革思路,明显就违背了新关学的变革理论和朝廷的变革策略,所以李复和赵明诚的激烈反对也就不以为奇了。

从当今形势来说,朝廷需要钱财,需要大量的钱财,而增赋的策略从历朝历代来看,都是果断采取国家垄断的经济模式以便迅速掠夺财富,比如汉武帝时期的经济变革,他为了挽救财政,甚至直接颁布《告缗令》把商人打进

了地狱。李纲、李复、赵明诚等人拟定的财经制度改革就是秉承了王安石和蔡京那一套,只不过步子较小而已。范直昌的这个变革思路则反其道而行之,不但继续在经济上放任自由,而且步子还越来越大。

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自古以来“崇本抑末、重农抑商”的思想深入人心,尤其深入到士人的灵魂之中。本朝重视工商业发展,首要之务是解决社会矛盾,也就是人口和土地的矛盾,以工商业来解决剩余劳动力,但是,无论是工匠还是商贾,地位并没有提高,当然了,比前朝提高了不少,不再是社会最低层的贱民了,但工商这两个行业依旧是贱业,被人瞧不起,所以要大力发展工商业,首先要解放思想,要从学术理论上予以支持,让天下百姓都能接受,然后配套政策才能起到作用,否则你有政策,但没人理会,大部分剩余劳动力还死死守着一亩三分地过苦日子,你能怎么办?

在这个被“士”控制了权力、文化和舆论的世界里,创造财富的工商业者始终是个低贱的行业,以致于其从业者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这从另一个角度反应了“士”对有效资源的牢牢控制,继而牢

牢控制着社会财富的分配权。假如工商业要大发展,那么首先就要提高从事工商业者的地位,工匠和商人的地位提高了,随即可以控制和使用一部分有效资源,继而拿到一部分社会财富的分配权,这将深刻影响“士”的利益,这将触犯整整一个阶层的利益,这是不可想象的事。

十一日中午,议事大堂内,范直昌成了众矢之的,从宰相到各府署官员,几乎是一致声讨。

范直昌夷然不惧,据理力争。

他现在有蔡京的新政做例子,而蔡京新政蜕变主要原因还是连绵不断的战争、灾难和皇室的过度挥霍导致国库入不敷出所致,蔡京、王黼说到底还是为了挽救财政,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一次又一次地以国家的名义公开掠夺百姓。

某种意义上,新政蜕变和蔡京、王黼祸国的罪名都是不公平的,当时就算范仲淹、王安石坐在宰相的位置上,也要为了填补国库不足而搜刮钱财,退一步说,就算没有童贯的西征和北伐,没有蔡京的横征暴敛,结果还是一样,大宋

还是无法阻止女真人灭亡辽国,无法阻止金国大军南下入侵,因为大宋的体制培养了一批无耻的官僚和士人,这些无耻的官僚和士人已经腐蚀了大宋,大宋逃不过这场劫难。

议事堂上,范直昌一句话就把李纲等人问得哑口无言,“今年的财政支出至少要七千万贯左右,而赋税收入最多只有两千多万贯,其中的亏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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