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削弱李士群的实力。偏偏,李士群对此却无计可施,他的脑子中反反复复在向着当初傅筱庵说过的一番话,“和日本人合作就是与狼共舞,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一定要加倍小心啊!”
言犹在耳,可傅筱庵已经成了冢中枯骨。
周佛海、熊剑东、梅思平、丁默村、庄崇先这些人,之前就像一个个不足以阻挡自己的侏儒,可现在呢,他们却忽然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李士群困在网中,偏偏这网还越收越紧,而李士群却是越发的无能为力。
马啸天打来的电报,没有让李士群发火,他不是不想发火,而是已经没有了那个力气。
身边的心腹都被派往江苏和浙江,唐生明一到,黄敬斋和唐惠民等人的求援电话就打个不停,李士群这才发现,原来精心构筑的地盘也未必能靠得住。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谢云巢麾下的两万精兵,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依仗的砝码。
现在,李士群只能静静的等待,等待一个消息,施旦被人劫走,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背后的主使无论是日本人抑或是周佛海之流,对于他来说,就意味着汪精卫已经不会再为他遮风挡雨,目前,就看他们下一步如何出牌了。
想到这儿,李士群忽然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从信奉到投身中统,之后从中统出走,追随汪精卫加入南京伪政府,这一路走来,李士群始终在寻找一个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才能的平台。他要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看看,他李士群从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才,王佐之资、乱世枭雄,任何字眼对他来说都不过分。
但如果要是这一关过不去,自己又能落得一个什么结局呢?这一点,李士群仅是想想就不禁毛骨悚然。
直到清晨,李士群办公室的灯一直亮着。
……
这一夜,肖一城自始至终的就呆在七十六号南京站的站长办公室里。
早上九点钟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肖一城面无表情的拿起听筒。
挺清楚电话中的内容,肖一城猛的站起身来,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笑意,“您放心,丁主任,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我马上加大监视力度,一定不会让李士群逃出南京!”
……
放下电话,丁默村长出一口气,看向对面的周佛海、熊剑东等人,“都安排好了,李士群已经在监控中!”
周佛海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点头赞许道:“丁部长运筹帷幄,居然一早便已经将人手放到了李士群的身边,做的好!”
周佛海转向熊剑东,“熊司令,城防那边呢?”
熊剑东正襟危坐,“海公请放心,城门守卫部队已经就绪,严查死守,一定让李士群插翅难飞!”
周佛海满意的点点头,“李士群天怒人怨,不仅是日本人无法忍受他的跋扈,实不相瞒,就连重庆方面也是必除之而后快。今天早上,汪先生已经同意正式免去他清乡委员会主席的职务。可他毕竟还是警政部长和江苏省主席以及保安司令,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做的太过火,只要将他牢牢的锁在南京城里,江苏和浙江的军队就乱不起来。接下来,就看唐生明的成效如何了。”
梅思平有些犹疑,“可他手中毕竟还掌握着南京城里的警察部队,一旦逼得急了,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周佛海笑了笑,“梅部长误会了,并不是我们要对付他,而是日本人要对付他李士群。据我所知,日本宪兵大队的岗村大佐要邀请李士群今天到他家里做客,听说还邀请了剑东夫妇前往?”
熊剑东点点头,“不错,我也很诧异,岗村大佐忽然间提起要在家中设宴为我和李士群说和,化解误会,我还正要向海公请教呢。他这是什么意思?”
周佛海呵呵一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丁默村会心的一笑,“宪兵队的背后,便是日本参谋本部和派遣军司令部,李士群不敢不去,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是日暮西山,这个时候更不敢以身犯险。我和他共事多年,对其也算有些了解,这个人看似嚣张跋扈,但胆子委实不算大。听闻最近一段时间,他根本不曾出来吃饭,外边的饭局和应酬他也是能推就推,一旦日本人要求他必须出席,他都要事先打好霍乱、伤寒等多种防疫针,在酒席上也尽量少吃少饮,有时还假装胃痛,不饮不食。对日本人的戒备可见一斑啊!”
说到这儿,众人都收起了笑容,齐齐看向周佛海,周佛海捻须思虑了片刻,摆摆手,“还是不要说这个了,日本人做事情咱们也插不进去手,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