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人还是很多,特别是在晚上的这个时间,前一段时间的暴乱事件已经结束,宵禁已经解除,仰光人开始尽情享受自己的新生活,虽然目前并不知道新生活到底会如何。
敏高的手下已经分批进入酒吧,直到手下示意周围安全,敏高才怀着负责的心情走进来。
酒吧内的气温很高,虽然老板刻意以高价拉来了一些冰窟中的冰块,但还是杯水车薪。敏高特意找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周围已经被部下悄悄的隔离起来,不允许别的客人来坐。吧台中老板在仰光打拼多年,一看便知道这是来了大人物,当下开始装聋作哑,除了打发服务员送来一些冰冻的啤酒,便再也不敢来打扰。
敏高沉默着喝着啤酒,冰凉的酒水,并不能使他的心情变得好起来,他看着周围怡然自得的人们。战争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结束,但创伤却已密布在每个人的心头,虽然极度痛恨它,但没有战争,理想又如何才能实现呢?
人群中,一个服务员打扮的人慢慢从人群中走过来,周围的手下顿时紧张起来,敏高摆摆手,向着服务员点点头,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对面。
敏高看看他,忽然笑起来,笑容中满是无可奈何的酸涩。“你知道吗?我宁愿你不要再出现,我知道你的心愿,你一直都想回到家乡去,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回去呢?”
班达叹口气,扯下服务员制服上的领结,扔在桌子上,信手抄起一瓶啤酒,咬开瓶盖,大口喝了起来。“因为我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你在恨我?”敏高问。
“没错”,班达直言不讳,“当年从镇子上跟你一起出来的兄弟,一共有二十三个,仰光光复以后,还剩下十二个。本以为战争就要结束了,要不了多少时间,我们便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回到曼西镇。但,几天前,他们都死在了日本人手里。”
敏高很快抓到了班达话中的潜台词。“这么说,你们找到……”。
班达有些失望的看着他,“那是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他们都死在我的面前,好几个是被秋上直接砍下了头颅,你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倒是很在意那些佛像的下落!”
敏高的眼神有些涣散,他喝着啤酒,自顾自的说道:“你不懂的,处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就连昂山将军也不例外,胜利真的会那么简单的就到来吗?我们这么多年浴血奋战,背着叛乱者的名声四处流亡,所要的不就是国家的独立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难道要我们拒绝吗?”
“可那些是我们的信仰!”班达将啤酒瓶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敏高的手下顿时站起身来,敏高轻轻打了个手势,他们才慢慢的坐下,但手始终伸在衬衣中,紧紧握着手枪的枪柄。
班达的眼睛肿布满了血丝,他双手扶着桌子,身子前倾,似乎想要使敏高清醒起来。“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信徒用他们的血汗和财富才铸就了这些佛像,可现在,你们却要一声不吭的放弃,这是背叛。日本人难道是要将佛像运回日本妥善的保管起来,美其名曰的和我们一起研究宗教文化吗?不,绝对不是,在他们的眼里,那些不是佛像,只是一层石膏下包裹的黄金,重达几十吨的黄金!”
“在我跟随日本人调查的这些日子里,你知道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就连村庄他们都不放过,他们的人早在一年前,甚至是更久之前就来到了缅甸,我们的国宝都在他们的清单之中,他们的特务,以僧人和考古学家的名义走遍了缅甸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他们都没有放过。我曾经在无意间见过秋上手中的一份清单,上面甚至列举了仰光城内某些富豪的收藏品,以及某个乡村寺庙中的古物。”
“那些都是我们的历史,我们的财富,却变成了他们的清单,或者不久之后就会变成日本某个博物馆的收藏品,你懂吗?”班达自始至终的直视着敏高,眼神毫不退缩,几乎是不喘气的说完了这些话。
敏高没有反驳,只是无力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但这些跟我们的理想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现在成功就在眼前,我别无选择。”
敏高的这些话倒让班达轻松起来,他缓缓的靠回椅背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上校,你还是那么的固执啊。该说的话,我已经全部都说完了,原来所有的情况你事先都知道,那么,这足可以证明,我的那些兄弟们死的并不冤枉。”
敏高狠着心板起脸来,“你没有别的选择,听我的,跟我们回去,告诉日本人他们想要知道的,我会安排你离开缅甸,就算是昂山将军下了命令我也会保住你,你可以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班达点点头,“我明白了!”说完,他随手从怀中拿出一把手枪。敏高一惊,赶忙拔出枪对准了他,此时,敏高的手下也站了起来,酒吧的内的人们见势头不对,争先恐后的向外跑去。
班达看着敏高的脸,“上校,你效忠的对象不是祖国,而是权力!”枪口喷出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