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行动,沈胖子和马启祥带着张啸林和李士群的人马在上海游了一夜的车河,当然,为了逼真起见,他们也和对方大打出手,血战连场,最后才在租界方面的调解下偃旗收兵。沈胖子的背上中了一枪,所幸不是要害,当他们看到张啸林和李士群气的快要吐血的表情时,他们觉得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大事已了,林笑棠却失去了踪影,这让众人不免揪心不已。
“这家伙到底去办什么大事,人都送上船了,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赤着上身,裹着厚厚纱布的沈胖子终于忍不住了,呲牙咧嘴的问道。
马启祥弹弹烟灰,看向大头,大头一脸的茫然,双手一摊。
这时,门开了,一脸倦意的林笑棠旁若无人的走进来,进门就躺在了沙发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门外,是几个伙计惊喜的表情。
沈胖子、马启祥和大头三个人瞠目结舌的看着林笑棠,而林笑棠却睁开惺忪的双眼,微微一笑,“拜托,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一觉再说,或者,你们直接看今天的报纸。可千万别问我,跑了一夜,让我先睡会儿。”
话刚说完,一阵轻微的鼾声就已经响起。沈胖子三个人面面相觑,马启祥叹口气,抓过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林笑棠的身上,冲着其他两人使个眼色,三人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办公室。
一到外边,沈胖子就叫过来一个伙计,“今天的报纸到了吗?”
伙计回答,“报纸没到,倒是有份刚出的号外。”
沈胖子一把抓过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什么,段白虎死了!”
上海极司菲尔路的尽头是一座掩映在绿色植物中的楼房,这里曾是前安徽省主席陈调元的公馆。但现在,门口却站上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门前的铁丝网、士兵手中步枪刺刀的寒芒以及不时经过的身穿黑色中山装汉子阴冷的眼神,使从此经过的行人,纷纷不自觉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甚至没人有胆量转过头来看那楼房一眼。似乎在那里隐藏着什么恐怖的恶魔,多看一眼,便会被它狰狞的血盆大口吞噬进去。
耀眼的阳光映照着大门右侧白底黑字的招牌——“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大门的左上角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门牌——“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二楼的副主任办公室里,李士群不顾张啸林在场,还是大发雷霆,甚至是摔了平时自己最喜欢的玉制镇纸。
昨天晚上兴师动众,却连高陶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李士群深知他们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如果被两人捅了出去,南京政府和汪精卫将面对的舆论压力可想而知,关键是这两人还是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的。万墨林这个老狐狸,被自己压制成这个样子,居然还能顺顺利利的将人安全送出上海,看来自己和张啸林还是低估了他和杜月笙在上海的影响力。
张啸林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此前,他信誓旦旦的向李士群保证,上海滩各个堂口将不会有一兵一卒支援万墨林,但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往他脸上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
张啸林铁青着脸站起来,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文明棍,“李主任,这次的事情是我的疏忽,你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敢在这时候不给我面子,老子杀了他全家!”
说完,一拱手,带着手下离开。
此时,李士群也察觉到刚刚的发火有些不太合适,毕竟张啸林是目前上海地下世界的掌控者,这个时候与他产生隔阂不是明智之举。李士群刚要劝阻,但张啸林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外,他只得悻悻的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一个行动队的队员在门外看来等了段时间,门一开,就冲着屋里的吴四宝不停的打着手势。
李士群眼一瞪,“有什么事,进来说!”
那名队员诚惶诚恐的进来,将一份报纸的号外双手递到吴四宝的手上,又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吴四宝匆匆看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慌忙来到李士群身边,“主任,您请过目。”
李士群不耐烦的接过来,看看吴四宝,奇怪的是,他总感觉吴四宝的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待到李士群看到那醒目的标题,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吴四宝赶忙一把扶住。
李士群站稳了身躯,拿着号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段白虎原本是黄金荣的门生,自己费劲心机将段白虎挖到自己的麾下,原来是希望他能够以七十六号的名义蚕食上海的帮会势力,逐步取代张啸林,让青帮的势力为我所用。昨晚的行动,李士群是忌惮他的帮会底子,生怕他和万墨林产生什么瓜葛,所以才将他暂时冷藏,却没想到段白虎竟然悄无声息的死在自家的老巢里。
“怎么回事?”李士群稳稳心神,沉声问道。
吴四宝回答:“刚刚发现的,是警察厅通知的我们,说是段白虎和他的情妇,还有十二名手下,全都死在他在静安的别墅里。我们的人已经去看过了,暂时没发现一点痕迹。不过有一点可以证实,凶手用的是无声手枪。”
“无声手枪!”李士群的瞳孔霎时收缩起来,“军统!”
吴四宝点点头,“应该是,上海滩能使用无声手枪的寥寥可数,最大的嫌疑就是军统方面。”
李士群一掌击在桌面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戴笠这一招玩的的确是妙啊,利用高陶混淆我们的视线,却暗中铲除我的左膀右臂。他这是在向我们宣战哪!”
李士群站直了身体,眼中逐渐散发出一缕神采,“立刻备车,我要去特高课走一趟。戴笠想玩,我们就陪他玩把大的!四宝,从今天开始,全力搜捕上海的军统人员,我要把军统从咱们的地盘上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