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北影(1 / 2)

10月7日,筹备会议开幕前一天。

北京电影学院的大礼堂里,放映了《空山灵雨》。

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富豪和一个将军,抢夺一本珍贵的经书,结果被一个被陷害成囚犯的穷人阻止,最终穷人当家上位,做了寺庙的主持,富豪死于非命,将军颜面无存,这种情节,是内地最喜闻乐见的,完全没有政治风险。

《空山灵雨》在港台地区票房口碑都不如意,但论艺术价值,还是极为出色的,剧情、服饰、道具、画面、配乐、意境,无一不符合中国传统文化的审美情趣。

而它票房失利的原因,一是节奏太慢,比如开篇,徐枫等人跟着和尚,在庙里走啊走,走了近两分钟,如果是一般的商业电影,应该快速剪辑,一带而过,胡金铨为了表达寺庙中的禅意,特意拍了很多镜头,虽然画面优美,意境悠远,但电影不是摄影展,香港和台湾早已进入工业化的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很快,普通观众已经不适应慢节奏的电影了,看着会很不耐烦。

二是武戏不够出色,作为一部武侠片,打斗少,又不够精彩,娱乐性严重不足,同时因为打斗不够惊艳,无法凸显武林高手的身份,导致戏剧张力失衡,失去了电影该有的紧张气氛——在剑拔弩张,相互掣肘的局势里,高手过招,关乎性命,相互之间小心试探,是应有之义,可如果双方武功平凡,打斗如普通人的话,小心翼翼的试探,就变成了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徒惹笑话。

内地此时还是农业社会,武打片也是新鲜事物,所以《空山灵雨》的这两个缺点,就不是那么明显了,同时因为是内部放映,观众文化素质很高,能够轻松阅读并理解胡金铨所要表达的意境和禅意,因此,放映结束之后,现场反响极佳,众人赞不绝口。

这正是沈冲想要的结果,他出高价,一锤子买下《空山灵雨》的所有权,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在全国电影工作者代表大会期间,博口碑用的——营造旗下电影公司很好很强大的气氛,有助于他在内地扩大知名度和影响力。

至于通过电视和录像带渠道赚钱,不过是用来忽悠张爱嘉的,毕竟她是台湾人,这点小心思,在当前严重对立的两岸政治环境下,没有必要明说。

因为反应热烈,早上放过一场之后,下午又重新放映了一场,依然是座无虚席。

放映结束后,一个瘦高男子走上银幕前的讲台,拿起一个裹着红布的麦克风,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做着双手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安静。

“下面有请《空山灵雨》拷贝的提供人,来自香港的沈冲沈先生,为大家做演讲。”这名男子名叫司徒兆敦,是北京电影学院78级导演系的班主任,当沈冲走上讲台后,他率先鼓掌,大声说道:“欢迎沈先生。”

“谢谢司徒老师。”

“沈先生请。”

北京电影学院在动乱中饱受冲击,去年才重新招生,恢复教学,大礼堂条件简陋,不过看着下面满满的人头,饶是沈冲身经百战,也有些紧张。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掌声并不热烈,很快就消停了,沈冲也不以为意,他鞠了个躬,开口说道:“首先,我想告诉大家一个我刚悟出来的道理,那就是到了北影,千万不能喝酒,尤其是不能和司徒老师喝酒,只要喝了酒,就会稀里糊涂的做傻事,现在仿佛傻子一样站在台上的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台下一片笑声。

“北京电影学院是中国电影教育的圣地,人才济济,而我呢,只是一个辍学的小青年。”沈冲双手虚握,做了几个砍杀的动作,说道:“在这里做有关电影的演讲,纯粹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待会儿要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好,或者说的不对,各位关公请立刻站出来,对着我的舌头来一刀,千万不要客气。”

台下又是一片哄笑,然后鼓掌,比刚才热烈多了。

“在座的各位,要么是经验丰富的前辈,要么是知识渊博的教授,要么是才华横溢的学子,所以不管是经验、知识还是学习能力,都不是我能置喙的。”沈冲恭维了全场听众一句之后,说道:“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个寸头,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对赚钱还有几分心得,所以在这里,给大家说一说电影和赚钱之间的关系。”

沈冲无视台下嗡嗡嗡的议论声,走了几步,来到两个学生刚刚搭建好的临时小黑板前,拿起粉笔,在上面写下了“电影的商业逻辑”几个大字。

“电影和其他文艺形式不同,不仅是艺术品,还具有商品性质,既然是商品,就一定会涉及到钱财利益等问题。”写好字后,沈冲转身,说道:“众所周知,香港是一个商业社会,在一个商业社会里,电影的主要属性是商品,其次才是艺术,刚才各位看到的这部《空山灵雨》,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沈冲借《空山灵雨》的幕后故事做引子,把香港乃至好莱坞的商业模式介绍了一遍,器材的生产制造,电影的拍摄过程,发行和放映的规律,录像带和电视台的二次播放,以及周边商业模式的开发等等,电影的整个产业链,分门别类的一一解说。

不仅如此,他还把最近几个月打听到的内地电影行业的一些制度和规则,见缝插针的拿出来,和好莱坞成熟的商业模式做对比,加深听众对所说内容的认知和理解。

沈冲在前世,本就积累了一肚子的电影行业八卦,穿越后又交往广泛,还有杂志打底,因此各种有趣的故事和幽默段子,信手拈来,毫不费力,整个演讲,虽然内容枯燥,但过程绝不无聊,礼堂里时不时的爆发一阵阵的笑声和掌声。

这一场演讲,从下午三点半开始,一直说到将近六点,写满了四张黑板,不仅沈冲说的尽兴,下面的听众也聚精会神,两个多小时里,没有一个人离席走开,后排反而多了很多站着的新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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