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武将平日里为人还算可以,没有和同僚们闹僵,那是连拿问都没办法的,你一个文官,身边百十个护兵,想要对手握大军的武将动手,怎么可能动得了。
如今大家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礼数,想要驱动兵马,只能是商量着来,没办法想要更多了,有个念头时时在纠缠王在晋,那就是将自己弹劾去职的孙承宗能在辽东那边做成什么样,辽西那些将门吃空额喝兵血是好本事,但指望他们上阵厮杀,那就是笑话。
有时候王在晋私下里想,为什么阉党指挥兵马就如臂指使,那些粗鄙武将也死心塌地的愿意效力,原因也很简单,阉党舍得给好处,只要你做事,银子和官位都能给出来,可文臣就做不到这点,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按照规矩本该如此,何况你们这些粗鄙武夫凭什么要求那么多
下面诸将自然不知道督师王在晋心里的感慨,王在晋收了情绪,慎重的说道:“虽说我军必胜,贼人必败,可毕竟是数万兵马的鏖战,彼此粮草又不怎么缺,本官听闻徐州贼对粮道很是看重,派军抄截恐怕不易,若像今夜这般中了敌军的埋伏,那反倒是无谓的折损。”
听到这话,下面诸将都是点头赞同,看着大家这样的态度,王在晋却眉头皱了下,脸色不愉,不过他这等做过督抚的,城府涵养早就远超常人,随即就是神色如常。
徐州贼算是孤军深入北直隶境内,大军和临清大营之间还有段距离,派出骑兵抄截粮道断起后路本是上策,可二杨的骑兵过来投奔,说那徐州贼根本不怕骑兵,火器还能给骑兵造成重大杀伤,结果众将听到这个立刻慎重起来,骑兵马队都是各家的命根子,自然舍不得拿出去损耗,虽说这新来的一千几百骑兵被大家高高兴兴分了,可到手的东西就是自家的,怎么可能拿出去耗费。
然后在徐州贼军行进途中,各家派出骑兵去试探了下,没占到便宜不说,反而丢了几百骑在那里,这就不光耳闻还有实例了,大家就更是不愿意冒险,在这样情况下,王在晋就算想要用什么奇谋计策,也根本没有人理睬,不会有人执行,只能用大家都能接受的策略。
说起这桩事,却让王在晋想起在辽东的遭遇,险些按捺不住怒气,但最后还是平静下来,继续沉声说道:“我等身后就是京畿重地,神京所在,这就更要稳重为先,万不能莽撞行险,当用我所长制敌所短,我军势大,贼众病弱,正当用泰山压顶之势推进,正战击败贼军,求胜不求全胜,积小胜方能大胜!”
尽管用词文雅,听着很有道理,可说白了就是靠着优势兵力,大家抱团压过去,不要冒险去搞什么歼灭围攻,先求无过,然后逼退贼军,这就是最稳妥最没有风险的策略了,这样的安排对想要保存实力的诸将自然最好。
“任贼众有三头六臂,我等边军三万余,京营两万,直隶兵马两万,压也压垮了他们,有这等三倍大势,也的确不必弄巧行险,堂堂正正的打过去就是。”张继先朗声说道,众人又是点头,在战场上预测胜败的依据是什么,还不是兵力多寡,三倍多的优势就是胜利最大的保障,更更不必说官军骑兵已经近万了,这如果能输,太阳会从西边出来。
王在晋和张继先自然事先商量过,协调不了的话也没办法出兵,那边说完,王在晋却对统带京营的洪参将说道:“洪参将,你拨一部兵马去天津,那是我军粮草辎重的根本,也是承接后续兵马的枢纽,万不能有失,明日一早就立刻启程。”
“末将听令。”洪参将起身答道。
山西和真定、保定的带兵将脸上露出冷笑,王在晋的意思他们都懂,这次京营兵马里有些勋贵和内官子弟,兴致勃勃要来立功,还有昏了头想要看热闹的,这些人要是折损大家都要吃挂落,所以先把这些人送回天津去。
督师王在晋这次连皱眉都不掩饰了,下面那些总兵副将和参将根本没把他这个督师看在眼里,不然也不会肆无忌惮的表露神情。
天下将乱,以后读书人说话怕是没有武夫们好用了,王在晋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个念头,这想法让王在晋凛然而惊,连忙抛到脑后,定定神肃然说道:“明日宣府和蓟镇边军居中力战,京营镇守城池和各路营盘,山西边军会同保定兵马在西,真定兵马在东,会剿贼军。”
这是为明日的大战定阵了,诸将都是起身站起,肃声答应,这等整齐场面让王在晋心里舒服了些,希望这次大胜之后,能调到丰饶富裕之地做一任督抚,然后告老还乡就是,朝中呆不得了,眼看着阉党要抬孙承宗起来,和东林想必还有一番死斗,心里想着,王在晋却是一副郑重肃穆的表情,沉声说道:“诸位,此战定然耗费时日,我等只要沉着应对,贼众必然覆灭!”
“督师大人说得是,这毕竟是在咱们大明地界开战,贼众不过一时快速这才进逼到此,只要相持下来,天下间各路兵马汇集,到时就是几倍几十倍的大军到此,那徐州贼众焉有不灭的道理,咱们只要沉着,一场大功怎么也跑不了的!”张继先帮腔说道,这让屋中肃穆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