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土块碎石飞砸如雨,站在季思考边上的团练们不少人也被砸中,少不得脸上有淤青,还有人被砸出血来,在这个时候可不会有丝毫的手软,看着人群在前,手中长矛直接戳刺了上去。
夏天人衣服穿得单薄,不少庄丁直接就是赤膊,血肉之躯怎么挡得住钢铁利刃,当即是鲜血飞溅,惨叫声声,这死伤没有让更多的人跪下,反倒是让庄丁们直接炸开了,闹事的时候彼此壮胆,觉得几千人无可阻挡,看到前面人被长矛穿透,带着鲜血的矛刃从背上突出,身上迸溅到温热的鲜血,听到同伴的惨叫,在这一刻,所有的狂躁和愤怒都烟消云散,有人想起了在闻香教大乱的时候,闻香教也这么驱使大伙上前,不去就是死,更多人什么都想不到,只是乱跑。
拥挤在一起的几千人忽然炸开,外围的人倒还好说,里面的人只觉得大难临头,快跑出去才有活路,拼命的推挤身边同伴,有人就这么摔倒在地上,然后再也爬不起来,彼此践踏的死伤甚至还超过外面的刺杀。
“杀人啦”“他们真敢动手”“还有没有王法。”这样的呼喝此起彼伏的响起,不过全部被掩盖在哭喊乱叫之中,那一个连的团练也就是最开始杀了几十人,随即矛尖之间就碰不到什么人了,能跑的就是没命跑,不能跑的倒是听到了这“跪地不杀”的喊话,哄堂大散,烟尘甚至都扬起来,看起来也是壮观场面。
季思考那些人面对不远处的马队,却不住的回头张望,本来满脸从容赴死的大义表情,可看到这样狗追兔子的局面,大家也都是放松了下来,有人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帮失心疯的混货,活该”也有人讲“还是家丁团练靠得住,这伙读书人平时看着体面,没用啊”
听着同伴们的言语,季思考心里却在叫苦,这么一闹,恐怕今年农活和收成要大受影响,死了这么多人肯定也不会有嘉奖的,不知道事后云山行总店那边怎么处置自己,越想越是难受,这扩编改制临近,大伙都不想着被落下,可自己这一摊出了这样的事,肯定要有麻烦了。
刚想到这里,却听到马蹄声响,和身后同伴的惊叫:“骑马的上来了”季思考整个人身子大颤了下,直接拔出了刀,当年他在骆马湖东岸田庄里面学的,是用竹枪和长矛拒马,可这把刀却很难,想想这十几骑在聚众闹事的时候就远远过来看,一定是里应外合,看着压不住就要动手了。
“兄弟们,进爷会给咱们报仇的,顶住这一波,团练兄弟就转身了”季思考颤抖着举刀大喊道,身后参差不齐的应和,很多人的声音都在发颤,甚至有人还带着哭腔。
就在这咬牙切齿,从容面对的时候,却看到那十几骑没有朝着这边从来,而是直接分成两路向溃散的庄丁们兜过去,季思考完全糊涂了,难道不是敌军,不是针对自己的,他缓缓放下刀,转头看过去,发现这冲过去的十几骑都是拿着鞭子,就在马上乱抽乱打,随着他们这么兜住,不断有庄丁跪下,秩序越来越稳定,现在庄丁那边已经跑散了,也不会有彼此拥挤践踏,团练们已经分成了十个小队,排成一个大横队缓缓向前推进。
季思考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湿透,在这个时候,突然忍不住流下眼泪,都跪下就好说,只要不逃散,有人于活,自己这个庄子就还能维持的住,不至于满盘皆输,就在这时候,又听到马蹄声响,不远处只有一骑没有跟着兜过去,只是缓缓打马靠近过来。
马上这人是个精于汉子,四十出头年纪,一看就知道是富贵武夫,举手投足自有一种威势在,不过离近了看到这人的装束打扮,季思考却有些紧张,因为赵字营和徐州内没有这样的人,即便是进爷和几位爷都是朴实样子,难道是官军,季思考又是警惕起来,他身后那些人也都是安静,正在这时候,马上那人却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丢过来,正落在季思考脚下。
一看到这块东西,季思考就放松了不少,这是大队正的铁牌,他没有行礼,而是先捡起了铁牌,对于这些出来做事的庄头,所有大队正以上的身份铁牌,都给他们看过拓片,而且要求牢牢记住,看到这铁牌上的纹样数字,季思考立刻明白,这是内卫队大队正马冲昊来了。想想那股富贵矜持的气派,季思考更是毫无疑心,连忙上前见礼,可话还没说出口,只觉得眼泪不住的向下流,季思考觉得不好意思,拼命擦拭却怎么也擦不于净。
马冲昊翻身下马,拍了下那季思考的肩膀,然后对后面完全放松下来的一于管事账房说道:“帮着团练平乱去,让他们都跪下,然后分队回住处,盯紧点,现在还是容易出乱子的时候。”
看到季思考拜见行礼之后,那边紧张忐忑的众人也都是放松下来,听到这话连忙转身去忙碌了,别看大伙是第一次面对这个事,可该怎么应对却早有预案,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处置,等人都散了,马冲昊拍了拍还在擦眼泪的季思考,开口说道:“你做的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