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情知如不把昆冈压下去,御前阁议就将演变成帝、后矛盾借辽东矿产利权之事的大爆发。俄国人威胁在外,帝后相争在内,事情很可能变得难以收拾。故而,必须把昆冈压下去。
“昆冈,朕问你,你觉得是应该问罪还是问计啊?”
昆冈乃是有备而来,回答说:“奴才以为,当问罪则问罪,当问计则问计。”
这话,粗听起来是等于没说,细细一想,大有文章。
先用问计的名义把杨格叫回来,脱离军队,孤身京城,再兴师问罪。凭借京城里众多的王公贝勒,悠悠众口,祖宗旧制,还怕问不了杨格一个“藐视朝廷,擅掘龙脉”之罪?那时节,有荣禄的五城巡防营在,有端郡王、睿亲王以及刚刚从关外“备战”回来的兵部尚书敬信控制的京营八旗在,落入京城的杨格就是插翅难飞,难逃一死的结果。
真要逮杀了杨格,第一师要么解散,要么乖乖的听从朝廷之命。那时候的朝廷之命,就完全是老佛爷的意思了。
奕訢起身,端着亲王的架子手指昆冈,喝道:“那你先去问俄国人的罪,问德国人的罪!杨格回不回京师,俄国人都要染指关外的矿产利权,德国人都要拿着协议办事儿,问了杨格的罪,你去办!?”
“你去办”三个字被刻意提高了声量,也略微的拖长了一些。
昆冈乃是读圣贤书出身,不是跟西洋蛮夷打交道、打战出身的,哪肯去挑这副担子?就算想挑也没那能耐。闻言一缩头,不再言语了。
“移民实边,整军经武事务繁杂,再加与德人的协议已成,诸般事务都要落实,杨格就无需回京了。”光绪一语定鼎后,向李鸿章、奕訢道:“李爱卿、恭王,德人可否掣肘俄人?何人可备战守咨询?”
“臣举荐一人。”李鸿章躬身道:“武备学堂旗员监督、第一军军学总监荫昌,留学德事,对欧洲诸国关系尤为洞明,圣上可召荫昌来京备问。”
“嗯......”光绪沉吟片刻,看了一眼缩头乌龟一般的昆冈,心道此时不能激化与太后的矛盾,否则闹将起来,恐怕王公贝勒们会指责皇帝不孝,而前番谕令庚子年停罢科举,士子们多有不满,尚需假以时日以康有为等作舆论引导之才行。此时摊牌,士子们、官吏们多半会站在太后那一边,那......就彻底动摇大清皇帝亲政的根本了。眼下,还得在袒护、支持杨格的同时,给太后一点想头,稳住后党们才行。
“朕决意明诏编练禁卫军,以荣禄为禁卫军编练大臣,以荫昌为禁卫军编练会办大臣,以袁世凯为禁卫军编练帮办总教习。令,明诏辽东各部,宋庆军驻防旅顺、金州;魏光焘军驻防锦州、李光久军驻防榆关;第一军杨格所部第一师驻防奉天、鞍山站、营口;第一军聂士成、冯义和部仍驻防津、沽、芦台。以上各军具皆归督办军务处提调。诸位臣工以为如何啊?”
第一军分成两半,中间隔着湘军魏光焘、李光久部,于军略不合,却符合光绪决意将杨格留在辽东办理矿务,更名正言顺的远离京师的需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以公开编练禁卫军和第一军中主力第一师移驻奉天一带的行动,回应俄国人的威胁,让英国人、德国人看到大清国对抗俄国人的决心。
光绪,不知不觉的在杨格以及身边侍卫们,李鸿章、奕訢的影响下,愈发的强势起来。
李鸿章忙躬身应答:“臣遵旨立办。”
光绪想了想,又道:“嗯......以永山领侍卫内大臣,也襄助着禁卫军编练吧!”
后党的昆冈,倾向于太后的麟书眼见拿问杨格无望,却能收获禁卫军编练大权,自身又对跟洋鬼子打交道不在行,就此作罢也说得过去,乃躬身应是。
“李鸿藻、翁同龢,从明儿起,也到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学习行走办差。”
李鸿藻、翁同龢二人心知皇帝要加强外交了,英国人、俄国人、德国人之间的关系复杂,在大清国欲求中兴强国而俄国人放眼威胁之时,外交理当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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