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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岭西坡,铁佛寺外。
阳光从主峰和北岭之间透射过来,却似乎永远也照不到寺外的大道一般,让身处这里的人们觉得冷风一阵紧过一阵。
“劳军门大人亲送至此,小侄心中感激不尽,世伯啊,天凉,您请回吧!”
聂士成的目光停留在袁世凯方中带圆的脸上,看那双目炯炯,两抹胡须衬托出鼻梁和颧骨的线条,颇有刚毅之态,若非个子矮了一点,腿脚在前些年不慎骑马摔折后有些跛,这恩家的侄儿还真算的上一表人才,嗯!他的本事也着实不差呢!当得起中堂大人的看重,放眼看看淮系众人,恐怕假以时日,唯有能文能武的袁世凯能继承淮系之衣钵。
“贤侄啊,此番返回奉天,切记电告中堂大人,辽东战事贵在事权专一,若各部继续各自为战,势必为倭寇一一击破呐!”
“小侄记下了,世伯,您年事已高,岭上风大,日军又已退缩,不如择岭下某处设营居住,小侄看这铁佛寺南边的厢房就不错,避风,又有阳光,温暖了许多。”
袁世凯在摩天岭上逗留了十来天,聂士成盛情款待之余,欣赏之意也溢于言表,这对袁某人来说,也是今后的一大助力。清军对战日军,暴露出来的诸多弊端势必会在战后加以解决,撰写兵书呈献朝廷乃是袁某人从道员重归军旅的重要步骤。须知,当今的李中堂就是从湘军发迹,建淮军剿灭发、捻诸贼而登顶的!这条路,袁某人是看准了,因为在看准这条路的同时,袁某人还看到满清朝廷对地方实权督抚们的无奈迁就。今后的大清国,谁掌握了枪杆子,谁就是老大,什么满人汉人,什么文人武人,统统是掰瞎话!
这十多天里,袁世凯在摩天岭上看中了一个人,无他,杨格是也。一个新兵营在那家伙手里不足十天工夫就变了大样,隐隐然有劲旅之象。当然,聂军门大开方便之门是也重要原因。看吧,依克唐阿、聂士成、裕禄,加上目前毫无军权可言的袁某人......嗯,正因如此,自己才要和同属淮系集团的聂军门处好关系。
“好,好!劳烦贤侄费心了,时间不早了,贤侄早些上路,晚间也可赶到本溪湖驿站投宿。”
“侄儿别过世伯,世伯保重,待世伯凯旋之时,侄儿再来拜见世伯。”
一口一个世伯,袁世凯作出依依惜别的情态,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带蓬的马拉大车,在聂士成的殷殷目送之下,渐行渐远。
“砰砰......”山坳处传来一阵响声,中营的七百官兵又在搂火练射击了。
“这小子,简直不把子弹当回事儿?”聂士成摇头暗道:“这个周鼎臣啊,肯定被宋占标那小子给唬得昏头转向了吧?哼哼,自己屁股不干净,怨得了谁呢?不拿你杀一儆百,其他人就不知轻重,那些苦哈哈的大头兵们还肯卖命吗?”
“王英楷!”
“标下在!”
“派出快骑去辽阳州催一催汪总办,毛瑟11弹子尽多尽快送来摩天岭,甜水站那边也囤积一些,眼见着天气放晴,倭鬼子该有动静了。”
“辄!”王英楷领命,召来一名亲兵嘱咐一番后,亲兵骑马离去,他又回转聂士成身边,跟在后面往岭上走了一小段路,说:“启禀军门大人,今儿要是无事的话,标下想告半天假。”
“嗯?”聂士成转头看着王英楷。
王英楷顿觉压力,军门大人的目光中那股子威严劲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他嗫嚅道:“标下,标下想去......想去中营过一过枪瘾。”
属下青年军官们愿意跟杨格靠拢,这是聂士成希望看到的。真要个个都如夏青云、吕本元那般自持身份,墨守陈规的话,芦榆防军就没救了,迟早都得折到对日的战场上。这可是中堂大人的老本儿,也是聂某人的心血啊!只有芦榆防军强大了,淮系才能稳稳占住直隶总督的位置,就如老湘军占据两江总督的位置一般。
如今的聂士成可是真切地体会到,军队的强大并非单单军饷、军械的问题,一个山里面来的农夫,大字不识,老实巴交,穿上号褂,拎着杆步枪就能打仗了?一群农民拿了枪往战场上一送就是军队,就能获胜了?拉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