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三天光明(八)(1 / 2)

苏州的夜市是热闹的,街上不仅有出来游玩的游客,还有打着扇前来逛街消食的本地人。

偶尔有几个相约好的江南女儿提着叮当作响的酒瓶在街上漫步。

苏州米酒香甜,尤其是去年八月酿的桂花米酒最为有味。

此时位于河岸边的一家酒肆,门口高高挂着灯笼,屋里灯火通明,淡淡的桂花香从萦绕其间。

这家酒肆位置好,刚好能纵览江景,有不少夜游的船家挂着灯笼从窗下划过,船上坐着的是一对对的小情侣。

而不少前来赏景的文人墨客微醺着在窗边抒情,挥墨作诗。

几个江南女子站在打酒处偷看他们,随后低声窃窃私语,掩唇偷笑。

她们的视线随意一转,便看到靠窗那处。

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女子正好奇地看着她们,而她的肩上正靠着一位白衣男子。

她同她们对视之后,眼眸微弯,有些不好意思地扬起一个善意的笑,随后便转过头去,拿起瓷杯慢慢品尝着米酒。

几个小姑娘带着善意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后提着酒瓶笑着走出了酒肆,o李弱水望向靠在自己肩头的路之遥,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他此时双颊微红,垂着眼睫,眼里晃着波光,即便脸上依旧没什么神情,还是看得李弱水心神荡漾。

真可爱啊。

李弱水眨眨眼睛,不由得偏头吻了下他的额角。

之前路之遥问了她如何解决去留的问题,她怔了一瞬后开始思考如何回答他。

毕竟按照路之遥方才的说法和问题,他即便知道的不是全部,也该有个七/八成。

可她暂时还不能把握住回答的尺度,而且她现在也给不出自己的回答。

路之遥原本就有严重的自毁倾向,思维逻辑也与常人不同,若她给出的答案不合理,她其实意料不到他到底会做什么。

而且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动摇得有多厉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就留在这里,和他一起度过一生。

毫无疑问,她非常非常喜欢路之遥,见他如今这么痛苦,她心里也很难受。

可是她还有家人,她的父母还在家等着她虽然这么说很伤人,可对于她来说,爱情只是生命的一部分,她还有亲情、还有友情,这些都是她无法割舍的。

她是一个人,她的三观、感情体系本就是从小便由这些外部因素影响构成的,正因为她父母朋友对她的保护与疼爱,才有如今这个开朗温和的李弱水。

她不可能为了爱情割舍所有,如果她这么做了,李弱水就不再是李弱水了。

因此,她那时无法立刻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凝噎许久,依旧只能沉默。

她会回家,但这个局并不是没有解法,甚至可以说很简单,毕竟她很早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个了…

就在她组织语言,思考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时,路之遥突然靠在了她肩头,再不说一句话。

她当时还以为他其实没醉,以为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因为记忆里他的酒量并没有这么差。

可他靠在她肩头后,双颊渐渐红了起来,她才真的确定他醉了。

真神奇,这人居然醉米酒。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问道。

“她们方才在说什么?

j喝醉了的路之遥反应很慢,一句要在他的脑子里过很久才会有回答。

l他们说那群作诗的人,说他们的诗光有韵律,没有神,只会堆砌词藻。”

“这样啊。”李弱水顿时恍然大悟,甚至还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他们是看上了哪家公子,没想到是在揶揄他们。”

那边听不懂苏州话的几位公子还在沾沾自喜,李弱水看到后笑得更厉害了。

这笑不要紧,但她笑了之后手劲不自觉变小,路之遥那被她抓住的衣襟再次松散开,露出里面白皙但带着划痕的胸膛。

他之前突然撕开衣襟,引来了酒肆里大半人的视线,导致他们看向他们二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李弱水其实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的。她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帮他合上衣襟,而是想让他直接将衣袍都脱掉,毕竟这么多的伤口,不能一直捂着。

可这确实是在公共场合,她只好帮他松松地拉拢衣襟,让他身上的伤能够透透气。

这次散开后,还没等李弱水动手,路之遥便弯着眼睫,神色痴迷一般地按住她的手,随后自己将衣襟合拢。

“这些伤痕都是献给李弱水的,只有她能看。”

李弱水瞪大眼睛看他,随后忍不住一般掩住了唇,但她亮晶晶的眸子还是透出了笑意。

她以前其实是觉得这些话又奇怪又好笑的,总觉得如果有人这么对她说,她或许能抠出一栋魔仙堡。

但这是路之遥对她说的,她此刻除了好笑之外,竟然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感动和开心。

路之遥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有缺陷,人也极端,他的生活里只有爱情,他甚至愿意将自己的灵魂献给李弱水。

他说这句话不过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意,她此时没有半点尴尬,因为这就是路之遥会说的。

“那我们回家看怎么样?”

他的伤口能这么反复折腾已经是一件奇事了,再不涂药,只怕哪天她还没攻略好,他人先没了。

路之遥闻言抬眸静静地看她,他眼里也映着天上月,但不意味着团圆,而是漫着无边的冷清。

“我没有家。”

他说这话并不是思念什么亲情关系,也不是常人所想的那般感到了所谓的寂寞。

路之遥不在意亲情,他以往对事物和人的认知也仅限于有趣和无趣两类,其实并不存在寂寞这个词,杀人就很快乐,又怎么会感到寂寞呢?

他在意的这个家,依旧是和李弱水有关。

在他新学到了知识中,两人在一起成了夫妻后,就意味着有了家。

可李弱水并不会一直跟他在一起,这个家也就不存在。

她会离开,他又哪里有家呢?

但这是路之遥的想法,李弱水以为他说的家,就是指真的家。

“谁说你没有家?我们两个在苏州住的那个院子是家,我父母家也是你家,你以后就有两个家了。”

李弱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想要将自己的想法传达到他那里。

路之遥含着笑,看起来似乎是平日那副温柔似水、春光正好的模样,但他现在脑子不清醒,仅仅是这么两句话也要反应半天。

他思考了多久,李弱水就和他对视了多久。

他望向她的眼眸,其实还是没想太清楚,但只是一眼他便本能地想要臣服,本能地想要沉溺其中。

“好。”

也是本能地说出了这个字。

他乌黑的眼珠转向窗外,眉眼舒展开,柔声问了她一句。

“今日还想玩么?”

“玩什么?”

李弱水探过头去看,只见窗下的河上漂着小船,船上点着的灯映在河面,像一个个亮起的小球。

“啊!等等j李弱水还没看多久,便被路之遥揽着腰从窗里翻了出去。

四处送酒的小二眼睛一瞪,赶紧跑到窗边去看,而在一旁吟诗作对的才子们也不禁目瞪口呆地看向他们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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