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斩霜垂眸看了心虚的梅生一眼,没有作声沉默接下了。
坡顶上的风比坡下确实大上许多,林斩霜和楚今燃几乎没有助跑,手上的纸鸢便轻易飞了起来。
“飞了飞了,少爷好生厉害!”
菊生见状,忍不住在一旁恭维道。
楚今燃闻言,得意地扬起唇角,越发卖力地扯起纸鸢线来。
他年年都来此放纸鸢,自认自己放纸鸢的技术登峰造极,遇不到几个对手。
少年拉紧了纸鸢线,一松一放之间,彩色的燕鸢又明显飞高了一截,已经让人瞧不太清上面的图案了。
“哇,林姑娘的纸鸢飞得也好高啊,都擦了只鸟呢刚才!”
兰生高抬着头语气崇拜地说道,可随即,他就挨了菊生一个肘顶。
“小声点,少爷听了该不高兴了!”
闻言,兰生瘪瘪嘴,小声嘀咕道:“可是本来就飞得很高啊。”
楚今燃听罢有些不愉,可却分不出多余精力去训斥兰生了。
地上插着的香已经烧得只剩三分之一,他得想办法稳住自己的纸鸢才是。
放纸鸢需要度过两个阶段,一是起飞阶段,这个阶段中纸鸢距离地面较近,受风向的影响较大飞行不甚平稳,需要主人或放松或扯紧来不断调整纸鸢的方向。
二是升空阶段,纸鸢需要逐渐升空到一定高度才能进入风向风力较为平稳的高空,只有度过了第二阶段纸鸢才能飞得更加平稳,平稳到即使主人松开了线绳也不会轻易掉下来。
而楚今燃此刻正处于第二阶段。
只见他扬起头,眯着眼聚精会神地望着自己的纸鸢,并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他一手握着线轮,一手扯着绷直的线,不断地调整纸鸢确保它一直逆风,最后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放着手中的线,大气都不敢呼一口。
终于,楚今燃觉得手中的线轮被重重一扥,纸鸢线更是绷成了前所未有的紧后,他开心一笑,胸有成竹地将最后留存的纸鸢线全都放开了。
而此时此刻,属于少年的那只纸鸢也越飞越高,小得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了。
反观林斩霜那里,即使早就放空了线绳,纸鸢的高度仍无法与楚今燃的相媲美,高下立见。
“怎么样,认输吗?”
少年将线轮递到梅生的手上,神情得意地来到了林斩霜的身边。
话毕,女人转过了头。
楚今燃本以为林斩霜会错愕会惊讶甚至会不满生气,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却是在笑。
林斩霜确实在笑,被少年那明晃晃不加掩饰的心机给逗笑了。
比起楚今燃自己那缠绕在一起快鼓成一个球的纸鸢线,自己这薄薄的一层没个梭子厚的线轮怎么看怎么令人发笑。
偏偏他自己还搞得一本正经,多么公平的样子,赢的第一时间便来找她炫耀,生怕自己发觉不出他在纸鸢上做了手脚似的。
这下林斩霜彻底相信给奔云下药一事并不是楚今燃指使的了,毕竟若是楚今燃的话以他这简单的心机和拙劣的手段怕不会想到晚上下毒。
而是白天她在场时就大摇大摆地去下了。
林斩霜忍俊不禁,“谁说我输了?”
说罢,她迎着楚今燃疑惑不解的目光,从小腿边抽出一把短小锋利的骨刃,唰地一声把线绳割断了。
没了线的束缚,林斩霜的纸鸢被风吹得瞬间抬高,很快便超越了楚今燃的,甚至隐入了云层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地上的插着的香也恰好燃尽。
“少爷,承让了。”
林斩霜笑吟吟开口道。
“你耍赖!”少年瞠圆了杏眼,对着女人大声喊道。
“你、你怎么能将线绳割断呢!”
面对他的控诉,林斩霜唇边笑意愈深,“少爷只是说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比拼谁的纸鸢飞得更高,并未规定能不能割断线绳,结果是我的更高,难道不是在下赢了吗?”
楚今燃气得跳脚,“你、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林斩霜依旧笑吟吟地反问:“少爷难道就很公平公正吗?”
闻言,少年神情一怔,随即心思被戳破而产生的红意从他白皙的脖颈窜出,一直延伸到了面颊还有耳根。
楚今燃自觉此事理亏,却又不愿承认是林斩霜赢了,可又实在说不过她。
最后气得自己眼睛都红了。
他脱下用来防护的手套,气急败坏地朝女人脚边一砸,重重地冲她哼了一声后便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少年步伐很快,转眼就走出去了很远。
林斩霜见状,抬步跟了上去,并示意梅生他们别跟上来。
楚今燃一直气冲冲地走到了坡顶的尽头才停下,他下意识低头发现脚下是一片花开得正灿烂的桃花林,香气扑鼻,花林中间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在蜿蜒流淌。
漂亮的风景稍微缓和了少年愤懑又委屈的情绪,让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恰巧此时,一只翅膀为宝蓝色的闪蝶飞了过来,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楚今燃第一次瞧见色彩如此艳丽的蝴蝶,随即兴奋地它伸出了手。
闪蝶似通灵性,竟真的扑扇着翅膀朝他指尖飞了过来。
孰料在距离还剩一尺时,又蓦地飞离了。
瞧见蝴蝶离自己越来越远,少年焦急地抓了一下却扑了个空。
紧接着下一瞬,他的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楚今燃倏地转身,对着女人没好气地说道:“你是来承认自己耍赖的吗?”
林斩霜闻言笑了笑,从那只已然飞远了的蝴蝶身上收回视线,走上前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
“不,我是来向少爷你要奖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