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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里气氛甚是诡异。
偌大的办公室,愣是落针可闻。
阎晟霖坐在椅子上看着跟自己哭的梨花带泪的母亲,再看了看她伸过来的双手,轻咳一声道:“母亲,您究竟想要说什么?”
阎夫人咬了咬唇,声泪俱下道:“你瞧瞧这些都是那个死丫头给我抓的,她竟然没大没小敢打我,这是一个有教养的孩子该做的事吗?”
“妈,任何人犯罪我们都不能只听信一方证词,我们需要双方同时为自己辩解,您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会亲自去问问她这件事的起因与经过,如果真的如同您所言的那样,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个死丫头肯定不会承认的,谁做错的事还会主动承认?她一定会恶人先告状说我先动手的。”
阎晟霖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跟自己继续抱怨的母亲,道:“妈,是您先来告状的。”
阎夫人愣了愣,自动忽略这个问题,她说着:“这个丫头无论是品行还是家世都配不上你,你最好明白一点,我们阎家是大家族,娶回家的女人都得是德智体美有教养有气度的女人,不是什么粗鲁粗鄙还没有规矩的村妇。”
“那只是您的偏见,一晨虽然家世不好,但她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兄弟姐妹也是清清白白的正直的人,我们都是人,只要对方身家清白,为什么就得存一个偏见?”
“我们这种身份要娶的也是门当户对的女人才行,她不配。”
“她配不配我心里有数。”阎晟霖站起身,“您该回去了。”
阎夫人把自己手上的伤再伸到了儿子面前,“你母亲都被她打成这样了,你还替她说话?”
“妈,我说过了,任何人犯罪,都得有双方证词,凭你一人的话,无法构罪。”
“我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阎夫人失望的红了眼,“我以为他会是刚正不阿的军人,现在看来他是一个被蒙蔽了双眼的瞎子。”
“妈,如果真的让您受了委屈,我会一视同仁,绝不会偏袒谁,但是如果是您冤枉了她,我希望您能道歉。”
“好,为了不让你误会我以大欺小,我让她跟我面对面对峙。”阎夫人摔门而出。
阎晟霖从未见过这种状态下的母亲,他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难道那个小丫头真的无法无天到打了他母亲?
“哐当”一声,瓢泼大雨瞬间将整座城市笼罩。
顾一晨刚回到家,还没有喘口气就听见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敲门声轰轰轰的响起。
顾母也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打开大门。
阎夫人一路长驱直入,面无表情的指着顾一晨,道:“你自己告诉我儿子,我身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
顾一晨显然是没有料到这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她放下水杯,点了点头,“是,是我打的。”
阎夫人瞥了一眼身后的儿子,“你听到了?”
阎晟霖眉头紧皱,问道:“你要说明白一点,你为什么要打我母亲?”
顾一晨轻笑道:“阎夫人先动手的。”
阎夫人面色一沉,吼道:“我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你而已,我没有动手。”
“是吗?”顾一晨拉长了尾音,“那我也没有动手,是你自己滚在地上了。”
“你是睁眼说瞎话吗?我胳膊上行的淤青,我脖子上的擦痕,我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你敢说不是你弄得?”
“是阎夫人睁眼说瞎话在先,我附议你罢了。”顾一晨将水杯放在桌上,朝着两母子走来,“女人之间打架不是很正常吗?夫人这是气不过所以找一个帮手?还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找儿子哭诉?无论是哪一样,我都瞧不起你。”
“你——”
“夫人是有名有望有身份的人,当街打架本身就是一种可笑的举动,还恶人先告状,这更要惹人笑话了。”
“顾一晨。”阎夫人气的整张脸都通红,她道:“你信不信我今天撕烂你的嘴?”
“夫人这句话是第二次对我说了,我倒是不相信。”
阎夫人作势就想冲过去给这个丫头一点教训,刚一动就被儿子抓住了胳膊。
阎晟霖道:“妈,别闹了。”
阎夫人气不过,“是这个死丫头要跟我闹。”
“这里是顾家。”阎晟霖提醒道。
阎夫人这才想起自己是上门来讨说法的,现在倒好,说法不仅没有讨到,还更像是来闹事的登徒子。
阎晟霖拉着自家母亲出了别墅。
阎夫人抚了抚额,“我有点缺氧了。”
阎晟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妈,您常对我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您今天倒是先把身份给丢了。”
阎夫人嘴角抽了抽,“我是被这个丫头给气坏了。”
“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和她纠缠在一起了,但是妈,您是长辈,您做出这样的行为,让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咱们阎家没有规矩?”
“怎么就成了我们家没有规矩了?”
“如果真的是有规矩的家庭会三番四次的跑到别人家里来闹?您倒好,闹就算了,还和晚辈打架。”
阎夫人轻咳一声,“我当时是真的被她给气坏了。”
“我也不管您是被什么气坏了,我眼睛看到的是你在纠缠一个小丫头,还像个恶毒婆婆一样得理不饶人的纠缠。”
阎夫人瞠目,“恶毒婆婆?”
阎晟霖点头,“您今天这样的行为太不妥了。”
阎夫人单手撑在心口位置,一副难以承受的样子,“我只是想要给这个丫头一点教训而已,我可是有教养有身份的女人。”
“您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别闹了,我让人送您回去。”
阎夫人抓住儿子的手,“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就像是大街上不讲道理的泼妇一样,龇牙列齿,毫无形象。”
阎夫人用力的捧住自己的脸,“不行不行,我得好好的静一静,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刚刚的样子。”
阎晟霖把自家母亲忽悠上了车,目送着车子离开之后才重新回了顾家。
顾母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没有理会进来的身影。
阎晟霖尴尬道:“我母亲刚刚是有些失态了。”
顾母冷笑道:“我们这种家世还真是配不上阎家这样的家族,阎先生也别来了,免得脏了你金贵的鞋子。”
“伯母,我知道我母亲说了一些不和身份的话,我代替她向你们道歉。”
“别,千万别,这我们可受不起。”顾母双手交叉环绕在心口处,“我女儿是什么命,我们心里有数,以前想着攀附一下阎家,现在我们是看清楚了,没有那个命去享受阎家的荣华富贵。”
“伯母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你觉得你的保证有意义吗?”顾母站起身,两两四目相接,“你母亲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一晨,谁家孩子不是心肝宝贝?我为什么要委屈我的孩子?”
“真的是很抱歉。”
“阎先生,你也别说那些虚伪的话了,以前是我们不自量力,现在我们认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这道门,你以后还是别进来了。”顾母指着大门口,拒客之意非常明显。
阎晟霖蹙眉道:“我知道您现在肯定很生气,我改日再来。”
顾母一声不吭的盯着那道背影,一张脸绷得紧紧地,“等一下。”她突然喊停。
阎晟霖回过头,“伯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顾母掩嘴咳了咳,“你就不打算再辩解辩解?”
阎晟霖明白了女人的弦外之音,立刻麻利的跑回来,“我母亲今天是做的很不对,都说母债子偿,您如果心里有火,可以撒在我身上。”
“得了吧,我可不敢打你,不然等一下你母亲又跑来问罪,免不了又得被嘲讽一番。”
“是,是是,那我去见见一晨,今天让她受委屈了,我亲自去道歉。”
顾母漠然的转过身,不予理会的样子。
阎晟霖疾步跑上了二楼。
顾一晨坐在椅子上,正翻看着书,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应该是距离她很近了,然而对方却没有敲门进来。
阎晟霖在考虑等一下该说些什么,自己好像没有信任她,这可是大忌啊。
他怎么能带着怀疑的目的来质问她?
“你在我门前干什么?”顾一晨等了半响都没有等到敲门,索性自己打开了门。
阎晟霖咧开嘴笑的恬不知耻,他道:“我在想要不要负荆请罪。”
顾一晨靠在门框边,道:“又不是你做错了事,为什么要你负荆请罪?”
“母债子偿啊。”阎晟霖定定的看着她。
顾一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这是在看什么?”
“别动。”阎晟霖拿开了她的手,轻轻的抬起她的下巴,“这是被我母亲抓伤的?”
顾一晨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的伤痕,不以为然道:“女人打架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真是胆大包天?”阎晟霖拿出手绢替她擦了擦,“我母亲再怎么不对也是长辈啊,你怎么能跟长辈打架呢?”
“是她先动手的。”
“是是是,她先动手的,你也不能站着被白白的打一顿是不是?”
顾一晨没有说话。
阎晟霖忍俊不禁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妈吃了这么大亏,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狼狈。”
“其实你说的没错,她是长辈,我心里再有火也不应该动手打长辈。”顾一晨走进洗手间,“但我向来都是有仇报仇,也不能傻傻的被打了还不知道还手。”
阎晟霖靠着墙站着,双手斜搭在口袋里,“下次我妈再找你,你别见她了,我怕你们还得打起来。”
“这种事不是我不见,她就会选择退出的。”
阎晟霖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母亲确实是有些死犟死犟的,她会逼着你跟她见面。”
顾一晨洗干净了脸,瞥了一眼对方,“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事,你这个起因应该走了。”
阎晟霖却是死皮赖脸的坐在了椅子上,将药箱放在桌上,“我替你清理一下伤痕,不然以后可得留疤了。”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拿着干净的纱布擦拭干净水渍。
阎晟霖强硬的将她按在了椅子上,“别乱动了。”
顾一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阎晟霖拿着消毒棉签动作轻柔的擦拭过她的那条细长的抓痕。
顾一晨停止了动作,冰冰凉凉的感觉覆盖在伤口四周,她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喷在了脖子上,她僵硬的扭了扭脑袋。
阎晟霖制止了她的头,“别乱动,我先消毒。”
顾一晨咬了咬唇,“我可以自己弄。”
“你不方便。”
“我弄的好。”
阎晟霖将棉签丢进了垃圾桶里,重新上了一层外伤膏,“今晚上别碰到水了,过两天就会结痂了。”
顾一晨想着摸一摸,刚抬起手就被对方给抓住了手。
阎晟霖道:“别乱摸,上面有药。”
顾一晨扭头看着他,他逆光而站,五官有些模糊。
阎晟霖知道她在注视自己,将药箱收拾了一下,主动靠上前,微微一笑,“你这么看着我,是想对我说什么吗?”
“你会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