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汤巧珍都是可怜人,身边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宁立言一个。如果没有三哥,自己只怕比英子的下场还惨,让他生气大为不该。何况父亲从小就教导自己做妻子要服从丈夫。自己连妻子都不是,让丈夫生气就更是大逆不道。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就算是为三哥死了也值得。对于这个男人的重视压过了恐惧,抱着舍去性命的勇气,她连忙抬起头说道:“三哥你别生气!”随后发现宁立言就站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正满面笑容地看着她,脸上根本没有怒意,反倒是充满揶揄。
“三哥……你又糊弄我……”意识到被骗的女孩既羞且喜,也明白三哥今晚肯定不会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一切的女孩,只能把脸对着墙壁,其他让男人负责。
宁立言一下子坐回武云珠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放心吧,三哥永远不会生你的气。不过你不该撵我,咱们要生好多孩子,你把我撵走孩子怎么生?”
男子灼热地呼吸烫得武云珠周身颤抖更甚,麦色皮肤因羞涩变得如同蜂蜜,嗓音颤抖如同发药子:“三哥……我……我害怕。咱们两说说话,就说话别的啥都别干……”
“别怕。把一切都交给我就行了,你就听话就行。”
“我……我留下英子,就是想让她替我……我得知道是咋回事……结果还让你把人撵跑了。”
“你糊涂!这种事哪能让旁人代替?”
“可我就是害怕。我也不知道怕啥,可就是害怕,三哥别笑话我。”
“我明白你在怕什么。可怜的傻妹子,你懂得太少了。等你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就什么都不怕了。老年间姑娘出阁的时候,有人给讲,也有压箱底带出来。如今这些规矩都没了更没有个体己人跟你念叨这个,也难怪你害怕。我说给你听,你知道了就不怕了。”
宁立言在武云珠耳边窃窃私语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少女面前缓缓打开。从羞涩到好奇,再到恍然大悟。武云珠发现自己真的不怕了,三哥果然神通广大,说是能让自己不怕就是能够做到。
怯懦之心渐去,胆大的姑娘重又回来,趁着左右无人,她竟是主动发起了邀约。
一声哀鸣响起,红盖头在手中揉成了一团。
另一间房间内的汤巧珍计算着时间,便知道今晚宁立言不会过来。杨敏过来陪她说了一阵子话,又被满面笑容地汤巧珍送了出去。说着怀有身孕的妇人不适合操劳,让她早点回去休息,也大度地表示,自己不会吃醋。本来今晚上就该是云珠姐的日子,自己哪能不懂事。
自己出身名门大家受过良好教育,又是杨敏挑中的女孩,必须识得大体顾全大局免得杨敏失望。可是当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望着龙凤蜡以及昏黄的灯光,汤巧珍的笑容里多了两行清泪。。
固然在一开始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可是等到事情确实发生,心里总是莫名悲愤。她此时也明白为何说明真相之后,母亲会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又拉着自己的手大哭说自己和她一样苦命。
事实上比起母亲来,可能自己更可怜一些。毕竟母亲只是爱父亲的权势和钱财,自己爱的却是这个男人。母亲得到了她想要的钱财,自己却注定得不到心上人的全部。
她从一旁的皮包内,拿出自己珍藏的床单残片。凝神望着上面的血痕,又看着另一只手里的盖头。汤巧珍两眼发直,精神阵阵恍惚。
当她走出这一步就意味着失去很多东西,包括沈老师对自己的栽培,以及旧日同学的情分。几个决定南下的同学目光里充满了鄙夷,认为自己不配和她们同路,还有人认定她最终会后悔。她不想解释也无话可说,既然这条路是自己选的,不管尽头是什么,自己都心甘情愿承受。
过了好一阵之后,汤巧珍猛然用力将其紧握在手中。望着一旁的龙凤蜡喃喃自语:“三哥,我这辈子跟定你了,不管是谁都别想把你抢走。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三哥……咱们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有孩子了?咱的孩子可不兴给人,我不答应!”
回想着前世武云珠的悲惨遭遇,宁立言心中更生怜意,抚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抚:
“我保证,咱的孩子就是咱的,谁也不给。”
“三哥,我手下的那帮姑娘有好几个都想跟你这样,你答应我,别跟她们好。”
“我发誓,绝不会招惹她们。高兴吧?”
“嗯!”武云珠笑了,笑得发自肺腑。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不管这话能否兑现,只要三哥肯给这个承诺,她就心满意足。
宁立言在她耳畔低声说道:“今个宫岛过来,是来给我送消息的,我说你听别瞎嚷嚷出去……”
许久之后,武云珠忽然惊叫了一声。
“这帮小日本就没一个好东西。好不容易弄死个小日向,这又冒出一个来。三哥别担心,我明个去趟日租界,一枪把他崩了。只要能保住三哥,能保住咱这个家,我死了也值!”
“胡闹!跟你说这些,是让你长心眼,不是让你送死。茂川秀和是个职业特工,肯定能查到请愿团的事和我有关。现在他们离不开我,不至于对我直接动手,但是有可能对咱家进行调查。今后在家里说话也要注意分寸,在警队里更要小心。毕竟英子不是自己人,对她要加防备。警队那边也是一样,谁也没法断定小日本会不会安排眼线过去,总之小心无大错。”
武云珠算不上聪明,但也不是太笨。她明白宁立言摆出这个态度,证明茂川秀和远比小日向或是藤田危险。加上如今天津的局势外松内紧,不知几时中日就会全面爆发冲突,情形算得上一触即发。论起危险程度比当初的东三省也相差无几。
可是她心里却格外安宁,并没有随同父亲进关以及随后拉队伍准备与敌人死战时的紧张与压迫,方才那股恐惧感也随着仪式完成烟消云散。
这或许就是家庭的魔力,一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成了心上人的妻子,与他合为一体,便觉得天下没有什么事能让自己害怕。就算天塌下来,三哥也会为自己顶住。至少在武云珠的心中认定,这个男人无所不能。
紧张和疲劳让她的精力消耗极快,此时已经抵挡不住困意,听着她的哈欠,宁立言微笑道:“睡吧。有什么话醒了再说,至少眼下还不至于太坏。”
武云珠嗯了一声,双手紧紧抱着宁立言,头枕在他胸前睡去,不多时便能听到轻微鼾声。她的睡相不好,一个人要占大半张床,但即便是在睡梦中,依旧用一只手紧紧抓着宁立言的胳膊不放,攥得宁立言胳膊生疼。腿压在宁立言身上,反倒是让他难以入眠。
这种感觉算不上折磨,倒更像是一种奖励。望着这个从羞涩变得热情如火的姑娘,朦胧烛光下,她那出众的身材就显得越发曼妙。虽然她的皮肤不够白,也不够水嫩,但是充满健康英武之美,于这么个病弱的时代,这种美更值得人珍惜。
回想着方才属于两人的美好回忆,尤其是这位英武少女为了取悦自己刻意逢迎情景,宁立言心中百感交集。这等好时光这等好女子都是何等难得,惟盼老天开眼,让这样的好时光多停留一阵,能让自己多过几天逍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