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立言看看他,“你们在这抗战?日本人在关外呢,这能见着?”
“您这就不知道了,殷汝耕这个王八日的跟日本人穿一条裤子,身边弄了一帮子日本顾问。冀东眼看着就要成日本人的的天下,
我们的队伍一成,就准备拉到那边去打日本。日本的顾问、侨民,见谁打谁,反正东洋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全都该死!再说,
眼前这不就是个现成的日本?”
陈瘸子来到坑边,看着坑里的小日向,用鞋踢了些土下去。“我们也是跟赤党的干部说话才知道,敢情小日向这个王八羔子还挺
厉害,听说是个在关外管着好几万人马的大人物。这人是个大祸害,趁这个机会弄死他,大家两便当。三少爷,现如今你身上
扛着汉奸的嫌疑,不管自己的身家性命,就是名声上也不好听。我这有个主意,你亲自动手把他结果了,身上的嫌疑自然就洗
刷干净。咱回到村里,跟赤党的干部喝酒吃肉祭旗举兵,然后我送您上路,保证走漏不了消息。”
说话间一个后生已经把铁锹递到宁立言手边,暗示他出手弄死小日向。小日向一语不发看着他,似乎是认命了。
陈瘸子道:“三少爷放心,我知道您在天津有房子有地,不会根我们一起做杀头的买卖。这帮小子都是我的心腹,谁敢把今天的
事说出去,我杀他的全家!你杀了小日向,日本人绝对不会知道,也没人能找您的麻烦。赤党那边有我的面子,一准让他们跟
三少交朋友,绝不会闹纠纷。”
宁立言拿过铁锹看看小日向,又看看崔老亮以及那帮土匪,最后把目光落在陈瘸子身上。
“大当家的,我要是不杀小日向,你们又会如何发落我?”
“这……这您可是为难我了。按说您是我的少东家,我不敢对您不恭敬。可如今我们的队伍招安了,做事得按赤党的规矩来。共
产党做事您应该听说过,他们把规矩放在义气前面。您身上扛着汉奸的嫌疑,要是不杀个日本人,我们和那边的代表实在是不
好交待。除非您和他们也是朋友,那就另当别论。”
“我是个喜好交朋友的,天南海北黑白两道,我的朋友不知有多少。但是唯独赤党不在我结交范围之内。他们的宗旨乃是与天下
富人为敌,而我恰好是个有钱人,大家冰火不同炉,又怎么交得上朋友?那位赤党代表若是和我见面,只怕当场就要闹起来。”
“这样啊……”陈瘸子嘬了嘬牙花子,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便是自证清白。只要您杀了小日向,就能证明
您不是汉奸。咱们一起回村里,我给您作保,多说几句好话,总不能真要了您的命不是?”
“这……怕是也行不通。”宁立言把铁锹往旁边一扔,拍打着双手道:“我和小日向老兄见面时,确实不知道他是个地道的日本人
。但不管怎么说,现如今我们已然是称兄道弟的朋友,彼此之间交情莫逆。不管他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是我的弟兄。现如
今你让我杀了他换自己活命,那不是卖友求荣?我们青帮的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等卑鄙小人,难道你要我做这被人戳脊梁骨
的事?”
“三少爷,您这可是为难小的了。您说您不杀他,我跟赤党代表那边怎么交待?”
“交待?这容易啊!”宁立言说着话拉着唐珞伊来到坑边,松开手自己一下跳到坑里。“把我一起埋了,不就什么都有了交待?来
吧。该填土填土,该埋坑埋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要是想放人,就把我们都放了。要是不想放,趁早填土,将来自有我的
弟兄找你算账!”
唐珞伊毫不犹豫跟着跳进去,站在宁立言身边。“算我一个!”
崔老亮骂道:“你愿意陪小日本一起死?果然是个汉奸!看来杀你没杀错!”说话间他来到坑边,从一个土匪手中接过铁锨,一
口气铲了几锨土下去。陈瘸子连忙叫骂着让他停手,又对宁立言道:
“三爷,我手下都是帮粗人不懂道理。之前因为劫军火,弟兄们死伤惨重,跟小日本仇深似海。如今归顺了赤党,更是等着小日
本的人头立功。您要是再执迷不悟,我怕是也劝不住他们。您还是趁早改主意,只要您愿意弃暗投明,我保证您和身边这位美
人的安全。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她想不是?”
“哪那么多废话!我都跳到坑里了,便没怕死。你们要是个爷们,就利索点,别给自己的祖宗丢人!”宁立言的态度坚决,语气
丝毫不见松动。
崔老亮骂了一声,举起铁锨又要去铲土,这当口却听小日向大喝了一声:“够了!这出戏再唱下去就对不住朋友了!再说就你们
这双瞎窟窿手头也没准,若是弄了唐小姐一身泥土,脏了人家的新衣裳,就算卖了你们都赔不起!我让你们唱出戏,谁让你们
真动手了?赶紧的拉宁三爷上去,回村子洗脸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