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杰得到钱大盛当街饮弹的消息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他先去了分局,得知宁立言回家,又连忙跑到别墅。
徐恩和对这个单纯而又充满正义感的年轻人看法不错,伸胳膊拦住去路道:“乔侦探和我们东家正开会说事呢,你这时候进去打
搅,一准找骂。有嘛话等明早晨再说。”
听到乔雪和宁立言在一起开会,华子杰反倒更是焦急。嘴里喊着:“不行,我这事很要紧,必须得让我进去。”硬是从徐恩和身
边挤过去,一路冲到了小书房。
他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武云珠与汤巧珍两人站在门213口。两个姑娘手上各自托着一个红木托盘。武云珠的托盘上放着前清
官窑定烧团龙瓷碗,明前龙井的茶香顺着风往人鼻孔里钻。汤巧珍的托盘上,则是浓浓的黑咖啡。得,这哪是什么开会,活脱
一出三娘教子。
对这两个女孩华子杰已经不陌生,知道她们的出身来历。各自在家里都是大小姐,几层做过伺候人的活计。宁长官几辈子修来
造化,得两位佳人垂青,应该惜福。怎么还总跟乔雪在一起厮混?
就算是探讨案情,也该放在白天,何况这是一桩早就知道凶手身份的凶案,有何探讨价值?直接点起人马上门抓人就好了,何
必那么麻烦?
“幼稚!”
对于华子杰的想法,宁立言毫不客气地驳斥着。在他手边一边是香茶一边是咖啡,中国的龙井搭配着“狄得利”咖啡,这份洋罪
怕也只有宁立言一个人能受。因为满嘴怪味,他的言辞也有些激烈。
“若论对陈友发的恨意,鲍里斯绝对算是租界里的头一号。可是他今天给我下的命令是抓住凶手,而不是抓住陈友发。甚至他没
表示出任何对陈友发的怀疑,难道你不觉得这里有点门道?”
华子杰偷眼看去,见乔雪正托着香腮打量着自己。那双如同宝石般完美的眸子内,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不能丢脸!绝对不能丢脸!
他心里告诫着自己,深吸了几口气,脑海里则飞速的转动着。每当见到乔雪时,他的心跳就会加速,人也不如平时冷静。可是
此时,他必须以巨大毅力克制自己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智思考。
“陈友发在工部局有靠山,这个靠山发力了?所以英国人才对这件事表现得很冷淡。就连那些报馆,也没对这起凶案跟进报道,
这确实不寻常。”
“一切不正常的表面之下,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yin谋。”乔雪开口了。她指着摊在桌上的文件,“这是钱大盛给我们的武器,本
来以为靠着这柄利刃,可以解决这个恶棍。可是仔细研究下来,却发现在利刃里居然藏有盔甲,让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盔……盔甲?”华子杰不明所以。
宁立言道:“简单说,就是陈友发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即便是英国政府,都对他的靠山有所忌惮,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日本人!陈友发结交了日本军方,并且为他们效力,残害租界内的抗日志士。之前发生的一系列凶案你已经知道了,不用我们
做过多介绍。英国人对这些案件并非一无所知,但是装聋作哑,原因就在于,他们不想为了中国得罪日本。”
“经历过欧战之后的英国,就像是一个濒临破产的老乡绅。一方面外强中干,已经难以维持家业。另一方面,却还要拼命保存体
面,装出家业依旧的假象。英国政府在东方的影响正在迅速衰退,日本则像是一头野狼,扑上来抢夺英国人遗留的产业,壮大
自身。如果在东方发生正面冲突,对英国来说是得不偿失之事。辛苦维持的假象,随时可能戳破。所以他们虽然装作强硬,实
际一直在退缩。”
宁立言与乔雪你一句我一句,就像是在说对口相声。这些话肯定不是事先编排的,而是两人的思路能够完美配合一处。这或许
就是默契,也就是古人说的心有灵犀。
华子杰因为这个发现而感觉心头剧痛,乔雪完美的笑容,就像是脱手的风筝,似乎正在逐渐远离。
武云珠和汤巧珍的情绪,或许未必比华子杰好多少。武云珠的脸绷着,一拍桌子。“勾结日本人,帮他们杀抗日的好汉,那不就
是汉奸!留着他干啥,直接一枪崩了他就完了。我现在出去,明早晨就给他办丧事!”
“你给我站住!”宁立言朝武云珠呵斥着,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陈友发今非昔比,手上有钱,又有日本人撑腰,杀人不眨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