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去见陈友发了,这么一大批货让人抄了,那老小子急得要吐血。三哥让我告诉你们一声,最近一定要谨慎点,别乱说乱动
免得坏了三哥的计划。要是让疯狗咬一口,也不上算。”
陈友发家中。
面sèyin沉的宁立言,将那份早已被他团成球的报纸朝陈友发面前一扔。
“姓陈的!你老小子胆不小,敢算计到我头上了!表面上拉我要拜把兄弟,实际跟我玩心眼!说好了大烟的买卖咱仨人劈账,这
个是怎么回事?价值百万的毒品……我怎么不记得你跟我念叨过,你还有这么大一笔货啊?现在急赤白脸的让我把东西给你弄
出来,哪来那么大脸!我告诉你,晚了!这么大的数字,连英国领事都知道了,怎么弄?要不然你带人去端了警务处,从仓库
里把这些烟土抢出来?”
陈友发面sè苍白,人几乎是瘫在安乐椅上,脸上没有半分血sè,说话也没多少力气。
“师弟息怒,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我知道因为德丰药房的事,你在英国人面前丢了脸,可你是他们捧出来的英雄,不会这么
轻易就砸掉。你看,这回的功劳,不还是记在你头上?”
“废话。那是我花了一笔钱换来的!你当收买罗伊那么容易?那个爱尔兰杂种有多心黑,你不知道?”宁立言依旧愤愤不平。
“这明明是你们自己情报错误,却害我背锅破财,你还跟我玩心眼?交朋友是这么个交法?”
“我承认,我是有些私心,想自己多挣几个,可是这批货,是在咱们三人定规下合伙之前就到手的,本就不该算在账里……,再
说,这批货我也是代销。连货款都没付呢。”
“你蒙谁呢?上百万的大烟加上白面儿,不付货款就敢给你?谁有那么大的本钱?谁又敢那么相信你?”
“日本人啊。”陈友发这时也直言不讳。“实不相瞒,这批货是日本人的。我上次找你帮忙放人,没想到惹出个大篓子,差点引火
烧身。若不是有日本人给我帮忙,我也没那么容易过关。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这日本人对你不错,敢拿上百万的货给你代销,倒是个讲义气的好汉了?”
“日本人讲义气?你就别拿我打趣了。”陈友发摇着头,“你也知道,那么大一笔货要是放进租界里,整个市面都会混乱。再说白
面儿那东西太厉害了,它们一进来,烟土就卖不上行市,整个租界的土价就全完了。在这一亩三分地吃这碗饭的,都活不下去
。日本人放这么大批货进来,就是想一口气拿下英租界的市场。烟是热河土,白面儿是他们自己提炼的,表面出头的是日本商
人,背后必然是热河驻军。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让我提闸放水,把整个英租界的烟土市场给淹了。以后就是他们一家说了算
。”
“没看出来,你倒交了个阔朋友。”宁立言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些货怎么没卖,反倒便宜了英国人?”
“我能卖么?”陈友发摇头叹息。“好歹我也是指望烟土发家的,这点道理总还是懂。眼下日本人捧我,是因为他们离不开我。若
是真让他们拿住了烟道,我这等人便没了用处。东洋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到时候我连口剩饭都吃不上。”
“自打那批货进了租界,我就存到那楼里,控制着数量发卖。好在日本人不懂咱们这边的市场,我怎么说他怎么听,还能控制得
住。可是没想到,却出了这等事!师弟,那批货我可是没付钱的!现在日本人找我要钱,上百万的款子,我去哪里筹?无论如
何,你也得帮帮我啊。”
宁立言哼了一声,“帮你?怎么帮?上百万的货是通天的大案,便是英国领事查理也拿不出来。现在那批货存在英国警务处的仓
库里,等着集中焚毁,我又不是齐天大圣,又能做什么?最多是在警局帮你遮掩,别让巡捕房查到你头上。”
陈友发也知,事情到了这一步,想拿回货本来就难如登天。即使他在工部局的关系,都很难为他帮忙,何况宁立言。是以对方
不帮忙,倒也不算奇怪。
他犹豫片刻道:
“巡捕房现在不重要了,丢了货我也是个死。要不这样,你多少帮我弄回点来,让我凑点钱,跟日本人那也有个交待。”
“这个交待的事先别急,我倒是觉得你该先查查,这批货是怎么没的。找不着这个奸细,类似的事就还会发生。先把这事了了再
说。”
陈友发也知宁立言说得在理,但是思来想去,自己这个藏毒的地方十分隐蔽,不该有人知道。六个守卫五死一伤,绝对不可能
是他们做得手脚。那到底是谁知道他藏东西的地方,又把他给卖了?
思忖良久,陈友发忽然想起一件事,“师弟,你这两天看见钱大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