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è渐浓。
太古码头上,十几条黑影鬼鬼祟祟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码头附近的一处小仓库。
仓库挂着两盏电石灯,在风中来回摇晃,像是鬼火闪烁。灯影下,依稀可以看见几个彪形大汉如同戏台上的打旗,在那里“站门
”。而在货仓附近,还能看见几个举灯的大汉,一手提灯一手提着明晃晃的长刀在走来走去,杀气腾腾。
几辆大车停在那,一口口长木箱被抬进仓库内。搬运的苦力动作格外小心,饶是如此,也没少挨那些打手的训斥。
一般情况下,码头的货仓不会有这么严的戒备,也不会这般谨慎。只看摆出来的阵仗,内行便知道今晚多半会有极重要的交易
在此进行。箱子里的东西,也非比寻常。
作为幽灵领军者的王仁铿,无疑是个内行人。他虽然不在青帮,但是帮会里的规矩以及码头上的猫腻都瞒不过他。结合白日里
得来的情报,他便确定,这些箱子里装的必然是军火。
英国人的码头管理严格,尤其在欧战之后,军火买卖已经变得格外艰难。即便宁立言如今管着太古码头,想要在这里存一大批
军火也难如登天。这么大张旗鼓的运进来,必然是今晚要出货,自己今天必有收获。
王仁铿的身份对外保密,蓝衣社行动时,他自己基本不出面,以保证进退自如。可是今晚上,他必须亲自带队,才能稳定人心
。
情报站这次运气不佳,先是抓捕王殿臣失败,随后又在警察局外面折了人手。王仁铿并没怀疑是宁立言捣鬼。那是个吃喝玩乐
的主,错非关系着他的切身利益,否则不可能跟自己为难,反倒是小日本更可疑。
自己大意了。以为两下联合剿共,对方就不会此时对自己下手。那是群什么人?一群不能用人类道理揣摩的野兽,自己用常理
分析,便在日本人手上吃了个闷亏。
被日本人抓走的怕是回不来,即便回来也不敢用。再有两个阵亡的,在这次意外中,他一共损失了七个行动队成员,对于天津
情报站来说,堪称伤筋动骨。
他不敢找日本人算账。暗杀大王不是匹夫,相反正因为他比大多数普通人机灵懂得变通,才能活到现在。
他很清楚自己手里的力量,以现有的实力想从日本人手里救出部下,根本就是送死。日本人又是天下有数的混蛋,讲交情谈条
件这些手段对他们全无用处,人落到他们手里,就没了指望。好在他们都是底层的办事员,对情报站的情况所知不多,倒是不
怕走漏风声。
一口气损失那么多人,自己必要立功,才能赎罪。王仁铿心里有数,不管委员长还是戴老板,最重视的业绩还是布尔什维克。
就算自己把日租界杀个血流成河,也远不如抓几个赤党有用。自己要想立功,就只能从王殿臣他们身上下手。
虽然监狱里来了消息,说几个人都被毒死了,可是王仁铿根本不信。那帮小日本处处以中国为师,也学着兵家手段用计。可惜
在这个领域,他们还是个孙子辈,和中国人玩心眼,他们差远了。
在王仁铿看来,日本人的毒杀行动,反倒是方便了王殿臣那帮人金蝉脱壳。说不定就混在死尸堆里离开了监狱。要完成这一切
,少不了有人帮忙。宁立言就是最大的怀疑对象,这批军火多半也是卖给王殿臣的。至于他是为了钱财,还是他本身就是赤党
,王仁铿心里也拿不准。
根据他掌握的情况,宁立言是个标准的狗少。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赤党是穷人党,他这种使钱如流水的人和他们八字不合,
注定不是一路人。最大的可能,还是为了钱财,或是压根不知道这事的严重程度。
今晚的行动,他已经定好了章程。即便抓了宁立言的现行,也不能抓破脸。对王殿臣等人必要下死手,于宁立言只敲打一番就
是了。有了这桩把柄在,不怕这匹野马不乖乖套上笼头。
若是和其他人做交易,也必须把他们算成赤党,这更需要宁立言的配合。不管怎么说,今天自己亲自带队,就必须抓住赤党分
子。只要宁立言配合,好处还是少不了他的。包括自己看重的那个女孩,也可以做他的女人,这样更方便控制他。
发展那个名叫程笑笑的女孩加入蓝衣社,本是个无心之举。蓝衣社要想在天津立足发展,离不开这些士绅名流的支持。把他们
的子女拉进来,再拉拢他们就容易。
最早王仁铿招揽程笑笑的目的只不过是看中了她那个在洋行工作的老子,于其本人的能力没抱多少希望。可是那个女孩对于这
份工作的狂热远超王仁铿想象,到底是为了抗日,还是为了让人怕她,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这个女孩表现出来的冲劲和天赋,让王仁铿深感自己挖到了宝贝。为了在组织内部获得器重,这位外表甜美可人,略有些冒失
却充满真诚的女子不惜把自己的师长、同窗作为祭品。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学生居然是个告密者,把推心置腹的好友以及素来亲厚的老师告发给蓝衣社而无愧疚之心,乃
至逮捕沈剑琴都是她亲自上阵。这份六亲不认的狠毒心肠,简直就是天生的蓝衣社成员。
今晚的情报,也是这个女孩从自己的好友汤巧珍那里套来的。虽然两人是同龄人,但是论起心机,却相差着十万八千里。几句
看似无意的问题,就套出重要信息,随后便推敲出今晚在三号码头将有一场重要交易,很可能就是军火,这简直是天才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