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人道:“这地方三猴子知道。可是昨天晚上死活找不到他的人,我就怕他……”
“三猴子人仗义,又能扛刑,不会把咱们供出来的。”年轻人依旧是一副笃定模样,“再说,小花子不认识他,衙门不会抓他问话
的。登瀛楼是天津城第一等的大饭庄,不是好欺负的。城里的警察都是欺软怕硬的混蛋,绝不敢随便抓有钱人的活计问话。知
道他跟咱们关系的,只有云丽英……她现在已经说不了话了,怕个球?”
男子说到这里,吐出一个烟圈,眯缝着眼睛,怀念起云丽英那一身雪白的肌肤和灵活的腰身。若不是她一心拉着自己私奔,又
以去警局告发未威胁,他倒是真下不去手,杀了这个迷人的小妖精。比起自己从小见得那些大妞,还是这种女人才叫女人,只
可惜……再也找不到了。
同样找不到的,还有这样一方宝地。离开天津,再想找这么个水陆码头,人多财厚的地方可不容易。
即便是他们这种做打家劫舍生意的,也须得找个富庶地方才好动手。再说天津人烟稠密流民众多,才能让他找到那些甘愿与他
一起做这亡命生意的伙伴。
这次自己丢卒保车,行事算是果断。毕竟他在云丽英身边安了眼线,其他地方也留了人,确定自己的消息没有泄露,本来用不
着跑。
只不过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意外,才让他下令转移,以当下警察的行动速度,自己绝对是走在了他们前面。
即便那些警察手脚格外麻利现在就行动,也不过是抓住那些外围人员,绝对找不到这处最隐蔽的落脚点。可是那些喽罗估摸着
难免全军覆没,只靠手头这几个人,不可能做成什么大事。
如今这个世道,要不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又算得上什么老爷们?
他想起说书先生讲过的水浒,梁山好汉那年月,天下便也是这般混乱,才有豪杰出头之时。现在坐镇天津的东北军,前身也不
过是绿林响马。自己要是也像他们一样,一刀一枪博个出身,他日或许也能捞个将军?
脑子里想着美梦,脸上带着笑容,朝两个中年人道:“这地方没人能找来,等风声过了,咱们北上出关去奉天。”
“奉天?你疯了?这年月躲日本人还来不及,上奉天去不是送死?”
“糊涂!就因为都躲日本人,我们才要去。到那先做几笔买卖发财,最好杀几个像样的日本人,闹出点大名堂。然后到南方去,
就能受招安得个前程。这年月咱穷人想发达,便只有这一条路走,错不得主意!”
他辈分虽然小,可是在这些人里却是头领,素来都是他拿主意。另外两人皱眉不语,却没人敢反驳。这当口,外面忽然响起两
声鸟哨,一个中年人面sè一变:“不好,有人过来了!”
“怕啥?这村里天天有人过来看房租房子,要是没人过来,才让人奇怪。”
话虽如此,一个中年人还是推门出去,过了一会才转回来道:“还真是,一个女人来这边看房子,你还别说,模样怪俊的。要是
真住下了,二子可以去跟她聊聊,说不定你小子又能拐带个大姑娘。那可是个城里人,而且是个有钱的城里人。”
另一个中年人不屑道:“你咋知道她是有钱的城里人?能掐会算?”
“这用不上掐算,那小脸蛋白嫩白嫩的,一看就知道没受过罪,必是个阔出身。再说身上那衣裳,也是城里人的打扮。一个大姑
娘穿的像个小伙子,不男不女的,要是村里的女人敢这么穿,早被男人揍死了。”
年轻男子原本只是闭眼听着,此时忽然睁开眼睛,正sè问道:“这女人叔看清楚了?几个人?”
“就自己。咋……我可告诉你,现在不能再做买卖了,这要是出了人命,咱连这个地方也待不住……”
男子没理会中年人的话,而是从炕上直接跳到地上,蹬上鞋子,抓起一只旅行箱,另一手却从怀里拽出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
对两人比划道:“少废话,下地拿东西赶紧走!”
“走?去哪啊?”两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男子却已经抢步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见过哪个大户人家小姐往这穷乡僻
壤跑?便是偷汉子,也是去住饭店,不会来村里。这一准是官府前来探路的耳目,三猴子把咱们卖了。”
他说话之间人已经到了院子里,朝两个放哨的人道:“拿家伙,跟我走!”
两个男子连忙从洋车的座椅处的包裹里,各抽出一支砂枪,跟在男子身后往外跑,两个中年人这时也提着另一口箱子狼狈不堪
地跑出来。就在当先的中年人脚刚刚踏出房门的刹那,身子忽然停住,他身后的人不耐烦道:“干啥?快走啊!”
“不对!你听,这村里的狗咋不叫了?”
另一个中年人也发觉,往日吵人的狗叫声,忽然停止了。他们的智谋不及自己的侄儿,可是多年江湖跑下来,经验异常丰富,
当下便知情形不对。当先的男子张开嘴,想要提醒前面跑的三个人注意。
可就在他张嘴的刹那,枪声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