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世纪时,当路德将以拉丁文书写的《旧约圣经》和《新约圣经》译成德文,继而推动了德语书面语言的发展和德意志民族意识的形成;而对圣经的研究和追问,又培养了德国人内心的思辨精神。
然而直到另一时空的数百年后的1813年,在那场反对拿破仑帝国的莱比锡会战爆发,才是德意志民族的大觉醒时代。这是欧洲的乃至世界的历史学家普遍观点。
但在德国人自己看来,1807年底至1808年3月,在法兰西第一帝国占领军的刺刀下,筹建中的柏林大学教授费希特(也是柏林大学的第一任校长)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于柏林科学院的讲坛上,慷慨激昂的连续14次讲演了高扬爱国主义精神的《对德意志国民的演讲》,才是真正吹响了德意志民族复兴的号角;也正是这一系列改变国运的演讲,最终成为德国强大的起点。
需要说明的,这位出生于萨克森公国的德意志民族主义者的费希特,与歌德、席勒、赫尔德,以及洪堡兄弟等人一样,也属于康德老校长的得意门生。费希特出身贫寒,但天赋过人,有幸获得私人资助,才读得起书。然而命运多舛,费希特在耶拿大学的学业却因资助人的早逝而不得不选择辍学。
好在朋友们的帮助下,这位激情四溢,脑力过人的年轻学者开始往返于耶拿、苏黎世、莱比锡与华沙等地为德意志富裕阶层担当家庭教师,也结识了他后来的妻子玛丽?约翰娜,一位马车制造商的女儿。此时,他逐渐接触到康德哲学。
1791年,费希特去了华沙,是为某位波兰公爵家中担当家庭教师。但不久,30岁的德国佬再度搞出了一桩不伦的师生恋,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家庭教师的职业,继而迁徙到柯尼斯堡。期间,费希特曾数次拜访康德先生,他希望能拜倒在老校长的门下。
需要说明的,奉行禁-欲主义与独身主义的康德老先生所教导的出色弟子,大都为花花公子哥。毫无疑问,这些德国思想家的骨子里一个个都崇尚法国同行的奢靡放-荡生活。
一贯保守的康德并没有特别接待萨克森学者,只是将这个名声不好的年轻人当做自己在柯尼斯堡大学公开课上的普通听众罢了。等到费希特的那篇《试评一切天启》问世之后,康德才重新认识了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学者,于是热情地接待了费希特。在康德的竭力推荐下,这篇著思想论著很快出版了。
正是如此,原来默默无闻的费希特一下子声名大振,成为德国学术界天空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不久,在康德的推荐下,费希特重返自己的母校耶拿大学,并接任了赖因霍尔德留下的哲学讲座教授。在此期间,他结识了歌德、维兰特、席勒、洪堡与荷尔德林等人,并真正成为德意志思想学术界的重要一员。
18与19世纪的欧洲思想家,无不受到法国大革-命以及法国精神的深刻影响,尤其是对德意志学者来说,更是如此。从思想启蒙时代开始,法兰西在当时的德意志知识界,一直都是自由意识与民-主精神的象征。
1789年,当法国制宪议会发表《人-权宣言》时,整个德意志学者为之欢呼雀跃;等到3年后,气势汹汹的20万德意志联军入侵革-命法国,德国的进步思想家纷纷抗议。期间,费希特甚至响应一个激进德国革-命团体的号召,准备拿起武器前往阿尔萨斯与洛林地区,为法兰西而战,为捍卫大革-命成果而战。
不过,没等还在耶拿大学的费希特学会如何开枪时,安德鲁指挥的法国-军队已经围歼了大普鲁士军团,还将奥地利人赶出了比利时。这一期间,自誉为“革-命之子”法军统帅已成为德国众多思想家与学者心目中的革-命偶像。
在第二次法普战争中,昔日强大的普鲁士继续变得一败涂地,勃兰登堡与柏林被法军占领;南方的奥地利也无法承担捍卫德意志尊严的使命。此时,德国的思想家们面临着本己民族的德意志精神与异质的法国精神的内在张力问题。简单的说,就是自由主义、民-主主义与民族主义、国家主义的矛盾。
等到法国-军队强行霸占了莱茵河以西(以南)的传统德意志领土,甚至迫使普鲁士君主威廉二世签署了一系列屈辱和约之后,上述德国思想家们就不再是单纯的为兰斯法国而欢呼了,而是唤起了另一种对自己民族前途的忧虑,他们试图用自己理想中的民族精神与爱国思想去超越独-裁者主导的强大法国。
当巴黎(不是法国)的革-命者砍掉暴君路易十六的脑袋时,与大多数惴惴不安,不愿意再公开宣扬法国大革-命的德国学者不同,已成为“耶拿的灵魂”的费希特教授依然在为任何人都无法驾驭的大革-命做高声呐喊。
针对当时欧洲各国对法国大革-命的攻击,费希特撰写了《纠正公众对于法国革-命的评判》和《向欧洲各国君主索回他们迄今被压制的思想自由》,这是全部德国古典哲学中对法国革-命最直接的评价,对欧洲君主最激进的抨击,在当时激起巨大的反响。
不仅如此,这位耶拿大学教授的激进表现,比起巴黎的黎雅各宾派还要雅各宾派。费希特无数次在公开场合抨击安德鲁,宣称兰斯的独-裁者决不是法国革-命原则的传播者和继承者,而是革-命成果的无耻篡夺者,安德鲁还分裂了革-命的法国,并在言辞举止间同情路易十六以及应该统统上断头台的法国贵族阶层。费希特在大力批判安德鲁的同时,他还批判那些“袖手旁观的人”,这就包括席勒和歌德。
这一不友好的举动,自然惹恼了来自法国的强悍征服者。在柏林举办邀请德意志知名学者的宴会中,安德鲁下令随行副官在邀请名单上删去了费希特的名字。当然康德老先生也没有来柏林,那是老宅男几乎不会迈出柯尼斯堡大学一步。
1793年8月,随着安德鲁的一声令下,20万法军开启了灭亡普鲁士的第三次法普战争。几乎是不费一枪一弹,整个勃兰登堡与柏林便再度落入法国人之手,而东面的东普鲁士与柯尼斯堡也在强大法军的攻势面前,行将沦陷。
需要说明的,曾经被众多德意志学者寄予德国复兴希望的普鲁士人,其主体民族压根就不是日耳曼人,而是与波兰人属于同一种族,是一个说着德意志语言,信奉新教(路德宗)的西斯拉夫人。但那又如何?当腓特烈大帝展现出来的坚贞不屈的普鲁士精神时,她便成为了全体德意志民族的希望。
此时此刻,担负德意志民族希望的普鲁士即将灭亡,奥地利等诸侯国也只是袖手旁观,而大部分德国人,包括普鲁士人自己都没有成为亡国奴那种撕心裂肺的沉痛感觉,反而在竭力讨好法军,为法国人的良好军纪,伪善的友谊高声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