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躺在首相官邸二楼卧室的小威廉皮特的眼睛最终缓缓的睁开了,手指无力地动弹了一下。不久,脸色惨白的他挣扎着想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但这是徒劳,各种努力的结果依然是脑袋软弱无力躺在枕头上。
此时,要命的右上腹又是好一阵的剧烈疼痛,然而倔强的病人却将自己的口鼻捂住,任由豆大汗珠不停从额头与面庞上流淌到白色枕套。事实上,侍从就守在卧室外面,只需要“啊一声”就能出现。但作为首席大臣的小威廉皮特不愿意开口救助,他确信自己的一言一行在任何时刻都代表着大英帝国的无上尊严。
“他(耶稣)诚然担当我们的忧患,背负我们的痛苦;我们却以为他受责罚,被神击打苦待了。哪知他为我们的过犯受害,为我们的罪孽压伤。因他受的刑罚,我们得平安;因他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小皮特一遍又一遍默念《圣经》中的祈祷语句,希望身上的疼痛逐渐减轻,或是促使自己忘却疼痛。
无意间,小皮特的目光停留于房间右侧的墙壁上,那是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老威廉-皮特的画像。作为七年战争中大英帝国的实际领导人,这个人个子不高、身材羸弱、表情冷酷到令无数人憎恶的老威廉皮特,以他的精力和战略眼光,使得帝国能够在18世纪获得一系列的胜利,从而改变了未来几个世纪的世界面貌。
“他是那么的自信与坚强,即使是在王国最危机的时刻,也同样如此,从不动摇自己的信念。”小皮特盯望着自己父亲的肖像画发呆,自言自语地说道。
的确对英国人而言,老皮特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家,18世纪中期,因为英法两国在北美、印度等殖民地的争夺上产生了严重冲突,1755年双方在北美的哈德逊地区爆发激烈的战斗,而这种偶然的军事对抗居然演变为长达七年的欧洲大混战:英国与普鲁士一方;法国与奥地利。
因为当时的战争初期,英国的处境相当糟糕。在北美,英国陆军被分割包围;在印度的加尔各答遭到“黑洞”恐怖;米诺卡岛沦陷;甚至连同盟者普鲁士也准备私下与法国人媾和。由于战争失利,英国政府为推卸责任,把巴恩上将作为替罪羊加以处决,就当整个国家处于风雨飘渺之中的时候,老威廉-皮特授命于危难,他以无与伦比的世界战略,充分自信组织与实施了政治与军事各项改革。
庞大的王国战争机器开始良好运做起来,一系列胜利也接踵而至,在1763年的巴黎和约上,英国又一次赢得了对老对手法国的胜利。在北美,法国人失去了加拿大全境和13洲殖民地以西的法国领地;在印度,除了两个很小的贸易站外,英国获得了大半个印度半岛,英国的东印度公司控制了几乎整个印度洋的海上贸易。法国人在全球仅能保存几个小据点,整个世界变得再度美好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老皮特准备把大英帝国再送上一个新台阶的时候,乔治三世登基了。这个少年气盛的国王,肆无忌惮地想要恢复国家君主的实际统治。这明显是颠覆“光荣革-命”之后,帝国业已成熟的政体架构体系。
不久之后,老威廉皮特在《论英国人个居家安全的权利》演讲中故意提及了一段话:“即使最穷的人,他小屋里也能够对抗国王权威。屋子可很破旧,屋顶可能很破旧,屋顶可能摇摇欲坠;风可以吹进这所房子,雨可以淋进这所房子,但是国王不能够踏进这所房子,他的千军万马也不敢跨过这间破房子的门槛。”老威廉皮特借助这句“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的典故,来阐释国王的权力和公民的权力,劝说乔治三世遵守君臣之道,不要越过雷池,有着非分之想。
正是这一番谈话,彻底激怒了乔治三世。国王随即剥夺了老皮特的首相职务,任命自己的贵族亲信,由诺思勋爵取而代之。不仅如此,为了转嫁在七年战争中产生的且难以弥补的庞大财政赤字,国王和他的内阁在全球殖民地,尤其是北美各地横征暴敛,最终导致了北美十三州民众联合起来,宣布脱离英国而独立。
此时此刻,英国昔日的老对手们也纷纷落井下石,法国人、西班牙人与荷兰人,还有暗地里的瑞典人、丹麦人与俄国人,他们或派遣舰队参战或出金钱资助,以此来报复英国,其结局是北美13州彻底摆脱了英国统治,宣告了以华盛顿为总统美利坚合众国的建立。这是在英法百年战争之后,帝国所遭遇的最严重一次挫败……值得欣慰的是,乔治三世在老威廉临终之际,隐晦表达了忏悔之意。
即便是在光荣革-命(1688年)之后,英国新兴贵族联合大布尔乔亚,同王权势力的争斗依然延续了两百余年。但对岛国局面来说非常庆幸的是,由于英国人的保守政治个性,这种权利上的斗争都被限定在一定规则与合理框架之下。即便国王可以下令免除大臣职务,但却无法直接收税,并为自己增加俸禄。
此外,在老威廉皮特首相的深刻影响之下,内阁大臣们在觐见国王,保留着谨守君主臣下的起码礼节,一丝不苟的回答乔治三世质询的同时,这些议会下院的多数派代表总是在不卑不亢的神气中,显露出那么一丝有节制的傲慢。
以至于乔治三世在跟索菲亚王后说私房话时,都非常嫌弃老威廉皮特是一个“冷面无情”,让所有人厌恶的老疯子,还说自己任命的首相有两个最大嗜好,那就是“打压法国君主和欺负英国国王”。可一旦国家真正有难时,乔治三世最先想到能够拯救帝国的忠臣,就是老威廉皮特,或是他的儿子小威廉皮特。
“我可以选择短期的病休,但绝不可以主动辞职!当年,父亲能在七年战争的不利局面下完成大逆转,一举奠定大英帝国的全球霸权,还束缚了王权势力的再度扩张;而我,也必须可以借助此次反法同盟,让法国人在未来一百年内彻底丧失争霸欧陆的机会!”再次看了一眼老皮特那坚强、刚毅且无所畏惧的表情之后,小皮特奋力的伸出一只手,用全身气力那动了床头那根链接门外铃铛的绳索。
……
当安德鲁法国赢得1792年卫国战争的伟大胜利之后,作为一种高效便捷的信息传输工具的臂板信号机,也在英国境内迅速普及起来。毫无疑问,臂板信号机也成为英法两国专利权纠纷案的一部分。
当外交大臣格伦维尔带着小威廉皮特的特殊使命,乘坐马车急匆匆的赶往位于伦敦西北45英里(约72公里)的布尔斯楚庄园时,身为宫廷掌玺大臣的波特兰公爵已在书房里收到来自伦敦白厅的一份加急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