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听到这话,转过身来,俯视着他,将他脸上的情绪尽收入眼底,笑道,“首先,身体是自己的,连死都不怕,还怕活下去吗?其次,你若是想报仇,那便有得是机会,但前提是你得活下去。话已至此,你若还要在沈府一跪不起,全凭你心意。”
那人冬日里穿着身洗得卷边泛黄的长衫,面色下藏着骇人的恨意,像个书生,但像个向生活屈服的书生。
恍惚间沈清漪好像看见了自己。
回了院子,秦云秀远远地看见浑身湿漉漉的沈清漪,吓得花容失色。
“我的儿,你这是怎了?”又赶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去烧艾草姜汤水。
沈清漪舒舒服服地沐浴,将身子全部浸在木桶里,感觉全身活泛,入了寒气的经脉被温暖一寸寸包裹,顿时整个人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她是习武之人,五识也较常人开一些,只听见窗户发出吱呀一声,一个人自暗中走了进来。
心下顿觉不喜。
谁家好人,在自己泡澡的时候,乐意别人爬窗户进来看她洗澡?
看来,像皇族贵胄一类的人,是永远也没法学会尊重。
赵暮衍目光落在沈清漪光洁如玉的身子上,顿觉口干舌燥。
“殿下?”
沈清漪柔柔叫唤一声,并没有惊慌。
只是姿态颇为勾人,目光灼灼,修长的脖颈低下,那触目的嫩白肌肤扰乱着他的心弦。
“殿下怎么来了?”说完,沈清漪就要从水中站起身来。
赵暮衍目光也不移开,“孤,闲来无事,来看看你,你不必起来。”
他今日目送沈清漪远去后,便不知怎地有些心烦意乱,在岸边走了许久,最后兜兜转转,不知道自己竟然来到了沈府。
堂堂太子,竟也跟做贼一般,闯了别人的闺房。
沈清漪明白。
他今日跟正主在河边漫步,结果却被坏了事儿,今日,是想来她这替身这儿来寻寻存在感。
抬眸,浓密的长睫扑闪了两下,“殿下……臣女感谢殿下厚爱。”
“臣女这一生何其不幸,可竟然遇到了殿下一般将臣女视为如珠如玉般的好夫君。”她泡在澡盆里,一颗珍珠大的眼泪扑闪着流下,“臣女这一生如履薄冰,也帮不了殿下完成帝业,臣女只有爱你的一颗心如旧……”
赵暮衍此时脑子却清醒过来了。
下意识便不想听她说这些。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兔儿灯来,放在一旁的地上,接着转过身去,负手而立,神情清冷,又恢复了一贯的矜贵模样,“今日元宵,孤不知你喜欢什么,便买了盏兔儿灯。”
说完,他便离开了这里。
沈清漪目光落在那盏兔儿灯上,兔子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两个兔子耳朵立着,十分可爱。
忍不住从水中站起身来,拿在手上细细把玩。
这盏兔儿灯,想必,也是他本想送给容苼的东西吧。
可是没关系,既然接受了自己在他心中是什么模样,也能接受他给自己别人不要的东西。
另一边。
深夜。
沈婉颜身上的披风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只见她头发枯乱,眼尾嫣红,脖子上还有一圈骇人的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