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麟毫无礼仪的一喊,倒也算是惊天动地,不少没有准备的文武官员受了不少刺激。
毕竟是年轻人,年轻人中气十足,再加上又到了生死关头,自然不会顾忌其他,于是众人被这么一声冤枉刺激了一下,也渐渐兴奋起来。
朱佑樘显然没有想到朱麟会蓬头垢面到这个地步,他的眼眸转向萧敬,略带几分责怪之意。
萧敬低垂着头默不作声,想必他也没有料到朱麟被提来的时候是这个状况,东厂那边确实没为难朱麟,不过朱麟也不是傻子,明知道要殿前御审,自然少不了要使自己狼狈一些才好。
其实能站在这里说话的人,上到朱佑樘下到朱麟这种看上去带着几分纨绔气质的国公世子,哪个都不是傻子,谁都有各自求生的手段,就如这朱麟,一路押来的时候赖地打滚只怕没少做,无非就是想显出自己被东厂迫害。
柳乘风都不禁为这成国公世子捏一把汗,这家伙不厚道,很不厚道,平时见他人模鬼样的,想不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时居然还懂得阴人一把。
这里可是大明朝的朝堂,是大明朝最严肃的所在,一个国公世子,就算是戴罪之身,可是在没有定罪之前也是不容折辱的,否则难免会有人非议,朱佑樘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当机立断道:“来,送世子朱麟更衣、沐浴。”
金口一开,萧敬就落了下风,他一口咬死的钦犯一下子享受了高规格待遇,这让他情何以堪。不过萧敬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虽然没有小弟弟,可是仍有一股子男子汉百折不挠的精神,他自持自己人证物证在手,所以稳坐钓鱼台。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朱麟才换了一身新衣上殿。或许是朱麟方才太悲切的样子引起了皇帝的同情,又或者是朱佑樘在未定罪之前不想对朱麟太过苛刻,当然,也不排除朱麟的父亲在南京镇守的因素,朱佑樘打量了重新焕然一新的朱麟一眼,道:“赐坐。”
小太监们速度极快,立即合力搬了个椅子飞快放到了殿中,朱麟当然不是柳乘风。换做柳乘风这家伙没准就顺竿子往上爬了,朱麟却是不同,他自然不会坐的,而是扑通一下拜倒在地,道:“臣万死之身,岂敢君前就坐。陛下折煞微臣了。”
“看来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待罪之身了,到了现在,到了皇上面前,你不要隐瞒,将你如何勾结宁王之事,一并道出来吧。”萧敬也不是吃素的,若是让皇上和朱麟这么客套下去可不是办法,他见缝插针,见朱麟这边的回话里出了漏洞毫不犹豫就是一个闷棍下去。
朱佑樘见萧敬开始进入正题。也就不再说话了,冷眼旁观着这一幕戏。
朱麟也不是傻子,连忙矢口否认:“萧公公立功心切,却为何拿我的人头来冒这功劳,我已经说了,我与宁王素不相识,至多也只是耳闻而已,你却是诬赖我与宁王勾结,这是什么道理?我朱家蒙受圣恩。肝脑涂地知恩图报还来不及。哪里敢冒出这种念头来?”
朱麟竭力反驳,他不是山野莽夫。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世面的人,还不至于见到这种阵仗就腿软无言。
朱麟辩护的同时,眼睛不禁看向了柳乘风,在他看来,自己这案子文武官员都帮不上忙,能牵涉进去的只有厂卫,柳乘风这家伙虽然相当不靠谱,可是身为与身俱来的贵族,朱麟又怎会不知,能搭救自己,拉兄弟一把的也只有这个不太靠谱的家伙。
柳乘风面带微笑,却像是看好戏一样,对朱麟的眼神完全无视,这让朱麟颇有些泄气,造孽啊这不是,平时见了面这家伙还说什么大家不要这么生分兄弟相称就好,还有那两个烂了屁股的张家兄弟更是一个个自吹自擂,说什么内事不决问张家,外事不决寻廉国公。
内事,自然就是各种药丸,能强身健体,增强耐久,保持强硬的丸子,在这方面,张家兄弟可谓精通。至于这外事,本来说的是生意上的事,不过嘛,现在朱麟是真的遇到了麻烦,算起来这也算是外事。
朱麟很悲愤的将目光落在了右班里头人模人样站着的张家兄弟,这一对兄弟脸皮很厚,也是无动于衷。
萧敬对朱麟的辩词,却只是冷笑,在他看来,朱麟的辩词确实没有什么漏洞,可是不要忘了,要将一个定罪,单靠几句花言巧语是不成的,萧敬之所以气定神闲,是因为有重要的证据。
他眼皮儿微微抬了抬,随即扯着嗓子,道:“既然世子不认,那么杂家只得请个世子认得的人出来了。”他朝向金殿上的朱佑樘躬身行礼道:“陛下请容许奴婢带一个证人入殿。”
金殿上的朱佑樘自然是点头,道:“带进来。”
萧敬便高声道:“把人犯刘成刚押上来。”
“押钦犯刘成刚进殿……”
外头的大汉将军们一个个扯着喉咙此起彼伏的将朝殿的命令一直传递到午门外头。
紧接着,又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被押了上来,这人被提着上了殿,自然没有朱麟那样的气度,吓得浑身瑟瑟作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