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文山,其实不过是靠着驰道的一座小山,名不见经传,说是小坡倒还确切些,偏偏修筑驰道的时候,因为节省路程,于是索性将这小山一分为二,硬生生的在山路之中,开拓出了一条道路,这驰道两边,便是一座座山包,山包上头,种植满了桃树,春光明媚之下,桃huā盛开,靠着山脚下头停满了马车,不少游人直接沿着山路穿过桃林上山,向着山腰上的茶坊上去。
这茶坊的主人据说是个雅人,也有人说是个高士,因厌倦了市井,便在这里置下了一块地,huā费了重金,种植下这一片桃林,又在山腰上开了一座茶坊,这茶坊也有其妙处,里头一分为二,一个叫‘驻足楼”到了这儿的客人,想进去喝茶倒也容易,像寻常的茶客一样,乖乖给钱就是,不但是如此,而且这里的茶资颇为不菲,好在也有不少行商来的商贾愿意来这儿闲坐,毕竟这里的茶水比起沿途那茶摊的茶水不知香醇多少倍,huā费一些银子,来这儿坐坐,赏赏桃huā,喝口清茶,也是享受。
驻足楼边的叫文贤阁,这里头又有名堂了,在这里喝茶是不要银子的,不但不要银子,而且里头的茶水比之驻足楼更好一些,只是想要进这里,却也不是随便,在这文贤阁的门口,分别坐着两个老人,身边摆着琴棋书画,想要进去,至少也得精通其一,或是抚琴一曲,又或者是谈一谈口棋,行书作画若是能登上台面,也有资格进入。
总而言之想进去,就必须证明你是雅人否则就只能乖乖到隔壁的驻足楼里喝茶,这文贤阁,却是和你无缘了。
如此一来,这儿不知吸引了多少文人骚客不少人都是慕名而来,想见一见这文山茶坊的不同。
此时正值桃林盛开,这儿又紧靠着驰道,正好宾客纷纷上山的时节,微风轻抚之下,渐渐有粉红huā瓣落下,一片片飞在石阶上,让人不敢下脚。
柳乘风左右扶着两位夫人后头七八个便衣护卫在后小心翼翼保护之下,慢悠悠的到了山腰,在这山腰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硕大的石碑,石碑上的行书颇为豪放有吞吐山河的大张大合,只是文字的内容却不太雅观,详细说的是这茶坊的规则,分明是一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傲然姿态,若是雅人读书人该往哪儿走,若是下九流,又该往哪里去云云。
温晨曦看的微微蹙眉,显得有些不悦,道:“这才刚上山,就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了,虽是打着清雅的名号,却显得落入了俗套子。”
朱月洛轻抿着嘴,道:“虽是俗套,却正合读书人的胃口,只怕不少人对这里都趋之若鹜了,夫君,你瞧着怎么样?”
二女的目光都停留在柳乘风的身上,柳乘风莞尔一笑,淡淡的道:“有人开茶肆是为了挣钱,这里的主人开茶坊想必是为了取名,无非都是名利上头的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观赏桃huā,顺道儿喝口茶,倒要看看这里的茶水,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温晨曦颌首点头,道:“是,只是不知我们是去驻足楼呢,还是去文贤阁?”
柳乘风撇撇嘴,语气显得有些高傲:“自是去文贤阁,大丈夫岂可屈居人下,走吧。”
此时的柳乘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自信,少年得志,人到了他这个地位,岂能一点儿傲气都没有,他双手搭在后腰,傲气凛然的率先在前引路,顺着这石碑里的指引,穿过一道清幽小径,直接到了文贤阁之下。
文贤阁的外表其实并不奢华,反而有一种饱经沧桑之感,那斑驳欲落的红漆,分明述说着这里的陈旧往事,楼前是一个牌坊,牌坊上书着:‘听风悦目,四字。
在这文贤阁外头,已有一个读书人正在抚弄琴弦了,琴音袅袅,如梦如幻,柳乘风定睛去看,只见在这屋檐的过道上,两个老者正肃然跪坐在蒲团上,侧着身子一动不动,至于抚琴之人,竟是今年不过二八的少年,少年柳眉朱唇,身穿着一袭儒衫,头上戴着的不是寻常读书人的纶巾,而是一顶帽子。
一双眼眸,更是如一泓秋水,似乎在随着琴音的音符跳跃,整个人陶醉在这琴声之中,一边抚弄,一边沉浸其中。
柳乘风看着这少年颇为奇怪,因为这少年身边,束手待立着几个随扈,这几人都是虎背熊腰,带着几分粗狂之气,眉宇中散出杀伐的气息。
柳乘风觉得这少年像个女子,更忍不住惊诧的是,他的扈从虽然不多,可是柳乘风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
“这些人……,杀过人!”
柳乘风心中暗咐,不由警惕起来,因为只有杀过人的人,才能有这种的漠然。可是寻常的富户或者是勋贵之家,家中的随扈至多也不过是一些身材魁梧的汉子,在这清平的世道,杀过人的人除了是边军的老军伍,就是那些落草为寇的山贼了。能招募到这么样的护卫,这个少年看来很不简单。
更为好笑的是,少年抚弄琴弦的雅态和这几个粗鲁的汉子一比对,反差实在有点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