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此时也不禁怒了,道:“柳乘风是不像样,宫里让他查,他查就是了,可刘公是什么人,岂会是乱党?他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与谢迁不同,李东阳的脸上却很是平淡,可是他的心里却惊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刘吉当真是手段干脆无比,难怪连皇上都称赞他的能力,此人心机之深,只怕还在自己之上。
当日定弦和尚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定弦和尚临死之前曾说同党姓刘,既然是姓刘,那所有姓刘的人都会在怀疑范围之内,刘健是,刘吉也是。想必现在刘吉家中已经有了锦衣卫盯梢,而这刘吉之所以把这消息传出去,理由无非一个。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里是朝锦衣卫发难,可是真正的目标却是他李东阳。
刘健是什么人?那可是李东阳为首的内阁首领,刘健致士之后,在朝廷仍然留有了极大地影响,且不说别的,单着内阁里,李东阳和刘健就是他们的心腹。
现在刘吉把这事儿传出去,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刘健养病,现在有遭了锦衣卫的欺负,你们不是他的同党吗?那倒是要看看,你们会做出什么举动。
若是无动于衷,刘吉就干脆自己领这个头上书,打着为刘健奔走的旗号,那李东阳这个刘健最亲近和得力的助手只怕要遭人唾弃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都愿意挺身出来为刘健请命,你身为人家多年的同僚,更是最亲近的伙伴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怕刘健党羽中的其他人,都非要和他李东阳反目不可,整个刘健党只消几日功夫就会分裂,给他刘吉可趁之机。
可要是当真让他李东阳为刘健据理力争,李东阳却是明白,这一次,柳乘风查的案子事关重大,没有皇上的密旨,绝对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居然敢把人安插到刘健的府邸里,与锦衣卫对着干就是和皇上对着干,干涉宫中追查乱党的大计,这可是要触霉头的。
无论是李东阳做何等选择都是两难,刘吉正因为想到了这个,此时把话儿敞开来,其实就是逼他李东阳抉择。
李东阳沉吟着不说话,边上的谢迁已是忍耐不住了,道:“宾之,锦衣卫太荒唐了,查案可以,可是查到刘公头上,却未免欺人太甚,我这便上书,无论如何也得让朝廷下恩旨下来,撤销到刘公府上的校尉,这是什么话,刘公一大把年纪,为朝廷殚精竭虑,如今临到老来,却被人相疑,哼!”
李东阳知道,此时他不做决定已是不成了,他的眼眸不由瞥了那略带几分得色的刘吉一眼,随即淡淡地道:“于乔说得不错,眼下也只能如此,你我这就上书,无论如何也要请皇上网开一面,这天下人人人可能都是乱党,可是刘公却绝不可能是,老夫愿用人头担保。”
刘吉微微一笑,听了李东阳的话,便赞叹道:“李公仗义,今日倒是让老夫大开眼界了。”他虽是赞叹,可是心里却有些失望,其实刘吉是希望李东阳做出的是另一个决定,李东阳的这个决定,虽然是为他刘吉收拾锦衣卫做马前卒,可是却不能瓦解刘健党,实在有些可惜。
李东阳阴沉着脸,淡淡道:“于乔,你先草拟出一份奏疏来,我先将手头上这些奏疏看完再说。”他喝了口茶,继续道:“待会儿,你我一道入宫觐见,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刘公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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