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和刘海二人从丝绸厅中出来,跟着那伙计朝那来时的一排排茶室走过去,这一排排的屋宇足有茶室数百间,规模可谓宏大。也正因为如此,这茶室显得有些狭隘,勉强能容四人安坐。
除了一个小屏风,四凳一桌,连个窗台都没有,不过靠着桌子是个小几案,案子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算盘等物。
吴成和刘海坐下,那伙计便在边上站着,笑吟吟地道:“二位客官,这就是雅室了。”
说句真心话,就这样的雅座,若只是单纯的茶肆,以吴成和刘海二人的身家是绝不可能来这等地方的,可是方才所见所闻告诉他们,这茶室一定不简单。
吴成笑道:“这雅室又有什么玄机?”
伙计笑吟吟地道:“来咱们聚宝楼的客人一般先去厅中就坐,比如丝绸厅、茶叶厅、陶瓷厅,若是寻到了谈得投机之人,便可以在这里细谈。”
伙计的话,吴成和刘海都明白,所谓谈得投机,其实就是二人有生意往来的意向,那厅里毕竟嘈杂了一些,若是见对方真心诚意,自然邀来雅座谈一些交易的细节。
如此一来,这所谓雅室是否舒适和空旷其实都已经是次要的了,谈生意只要够清静就成,这雅室若是合上了门,就像一个密室一样,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倒是正契合了他们谨慎的心思。
吴成又问:“进这雅室可要另外收钱吗?”
伙计微微一笑,道:“五两银子一个时辰,倒是不贵。”
五两银子在这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坐一个时辰这还不贵?那这世上还有什么贵的?就算是在烟花胡同留宿在香阁之中,也未必超过纹银五两,这聚宝楼真是处处伸手要钱,而且都是奇贵无比。
不过话说回来,这谈生意随时可能几百几千两银子出入,五两银子对这些商贾来说,其实还真不算什么。
只晨……还是有些不值当,吴成甚至在琢磨,若是以后来这里出货,索性还是在丝绸厅谈妥更好,这五两银子能省则省,毕竟这儿虽然清静,却还是有些划不来。
伙计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客官可是认为不值?”
刘海抚着桌案笑道:“你们这聚宝楼,便是入门十两银子也值了,在那厅中就坐一壶茶十两、二十两也不打紧,只是这雅室却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伙计微微笑了笑,似乎早有了回答的准备,笑吟吟地道:“其实在这雅室还有一项特殊服务。”
吴威问道:“你说。”
伙计道:“客宫们只要进了雅室,咱们这聚宝楼便有专门的书童陪同在这儿专门伺候。”
吴成失笑:“这书童又有什么用?”
伙计道:“这些书童都是专门培训过的,熟知大明律法,由一些衙门里的老吏亲自教导,端茶递水或许不在行,可是对契约之类的却是熟捻得很。”
“……”
这一下,吴成和刘海又不禁倒吸凉气了,伙计的这番话,他们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平时大家做生意,尤其是在订立契约时,多是慎之又慎,就怕因为一字之差,导致被人蒙骗,最后的结果是血本无归,呜呼哀哉。只是商人毕竟不是全能,他们要走货,要出货入货,打听各地的行情,还要与人交际,就算是再精明,也未必能做到百密一疏,若是这时候有个熟通律法的书童在边上把关,甚至契约上直接交给他去草拟,这便是等于给他们这些商贾吃了一颗定心丸。
五两银子换一个安心,值了!
伙计笑嘻嘻地继续道:“这些书童因为熟知律法,所以咱们东家叫他们律师,有了这些律师,也可以让诸位客官多几分保障。不过律师只怕要一个月之后才来,毕竟要学的东西不少,都是咱们东家托人请了一些顺天府、刑部的老吏对他们进行授课,如今已经学了五个月,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出师了。”
吴成颌首点头,道:“若下次我来这里出货,一定要来这雅室,让律师们在这儿帮忙盯住,小心驶得万年船,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刘海也点头,对吴成的话深有同感,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经常也会听到一些商贾在契约上被人欺骗的事,有时候明明是一字之差,却是从人家给你纹银千两变成了你倒给人家一千两银子,碰到这种事一旦揪扯不清,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