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再度动起来,还没拐弯绕路,就正面与锦衣卫撞上了,车夫拉着缰绳,马车晃了晃,突兀停下,姜亭月有些烦躁的掀开帘子,本意是让车夫避开,结果一抬头,就望见一个熟人,不由得一怔。
那人骑在一头枣红色高头大马上,与马车擦身而过的瞬间,重重一拉缰绳,洒线锦袍在日头下晃出一点光晕,马蹄声浅浅,姜亭月还没放下小窗,那人又回来了,对她一笑:“姜小姐,上回一别数日,你可还安好?”
“还好。”姜亭月浅浅笑了下,心道,原来倒霉蛋是霍承绍。
他身后跟着的锦衣卫没有动,霍承绍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纵马停在她的马车边,俯身同她说话。
姜亭月神情恹恹,她刚从酒中清醒,整个人倦的厉害,不是很想说话,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认真回着霍承绍的话。
霍承绍垂下眼,认认真真望着她,少女倚在小窗边,眼皮上一点清浅艳丽的粉,面上带着几分醉后未消的绯色云晕,云髻凤钗分外金贵,不显富贵俗气,反而衬的她如花般娇美。
他主动问:“你喝多了?怎么不回府?”
姜亭月抬起眼,眸中氲着一点朦胧雾色,她有几分无奈道:“这不正是回府的路上吗?”
“哦。”霍承绍后知后觉问,“我的人,是不是挡了你的路?”
“还好。”姜亭月觉得脑袋更晕了,有些疲于应对。
霍承绍还想说什么,身后有人喊他一声,“少将军,你要的册子,已经准备好了。”
被打断了对话,霍承绍有些不悦,压抑住烦躁,他回头说:“你给方大人就行。”
姜亭月循声望去,眼眸微睁,就站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那人一身青衣,像是风雪里的一枝竹,冷清清站在那里,目光幽冷,清凌凌望过来。
与之目光交错的一瞬,姜亭月手下意识一松,卷起的帘子便掉落下去,隔着一道小窗,姜亭月深吸一口气,说:“霍承绍,我回府了,你有什么事,我们下回再说。”
说罢,又对桃喜道:“让车夫赶路。”
马车再度晃悠悠走动,姜亭月往后,靠在软枕之上,心说,原来倒霉的不止霍承绍,陆慎也是个倒霉蛋。
明日若是那位大人官复原职,若是再小心眼一些,这两人,约莫都跑不掉。
不过,关她什么事呢!现在这情况,她尽量什么都不掺和,尽量别给阿爹找麻烦就是。
宝马香车离去,徒留一缕幽香,霍承绍有些烦躁的一拉缰绳,回头望了眼离去的马车,又重重一叹。
下回,下回再见她,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他再度向陆慎望去,眼里带着不善,方才就是这家伙莫名出现,姜小姐才突然放下帘子离开的。
但陆慎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他也望向马车离去的街,幽幽的一眼,眼底似有什么翻滚,面色冷凝一片。
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册子上,因着用力,青筋微微凸起。
陆慎突然笑了声,嘴角勾了下又很快抹平,很轻很轻的一下,格外淡漠,甚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可以,跟别人就能谈笑风生,一见着他,比见了猫的耗子跑的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