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兆县只不过是陇西郡里不甚起眼的一处,若是去了南安城,亦或者是中京城,只怕没有几百两银子,都置办不成。”
几百两,崔阿爹想都不敢想。
他们一家苦挣了三十年,才在石泉村里头有屋有田的,但全部身家加起来只怕也没有这么多,因此也算是开了眼了。
他唉声叹气着想来日之事,倒是崔阿娘要开明的多,拉着崔粥的手就说起今日自己的见解来。
“在城里做生意,投入虽大,但若是做成了也是源源不断的来钱,看那烙饼铺子就知道,一天少说也是几两银子入账,咱们才刚开始呢,不着急与那些厉害的比,只要能稳住不亏,赚个名声也是好的,你主意多,我与你阿爹都听你的。”
这话说到了崔粥的心里,她也如此想的。
思忖过后,就把银钱串起来放好,爹娘带来的东西,她们还能再支撑一段时日,倒是也不着急添新的,这钱攒一攒,她得准备好了去交税的。
正如秦掌柜的所说,别得罪这些官差,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广结善缘才能长久立足。
想着想着,一家人就在美梦中睡着了。
月色凉如水,升上枝头的时候,小院也被照得发亮,右侧屋,崔家人安静的睡着,左侧屋内则只有陆道安均匀的呼吸声。
夜深,更起。
海伯才折返,脚步虚浮,满脸醉意。
借着月色似乎看着这昏了个把月的四少爷变了个样,揉揉眼,冷哧一声,打了个酒嗝,就睡倒在一旁,也不知是不是他身上酒肉臭的缘故,月色下的陆道安似乎蹙了蹙眉头,可惜转瞬即逝,谁也没瞧出特别来。
翌日,崔家四更天就起了。
既然有了买卖,自然是不好耽搁的,既然做不了晚上的生意,那早上的就不能放过。
早午晚三顿,她们家都想要。
比照着昨日的生意来看,今天崔家夫妇准备了五十份的量,这也不是什么轻松活计,因此二人没少折腾。
早饭自然是崔粥来准备,等她端了热粥和小菜送去左侧屋的时候,敲了好半天的门才见海伯睡眼惺忪的过来,哈欠里头带着一股宿醉的酒味,崔粥鼻子灵,还闻到些胭脂水粉的味道。
“海伯,今儿吃的是鱼片粥,那鱼是我早起去集市买的,配了两个小菜,您吃吃看。”
吃人嘴短,看在鱼片粥的份上,海伯也不计较被人吵醒的烦躁,见外头崔家夫妇都已经在搬挪东西,就好奇问了句。
“这是又要出摊了?”
“嗯,去早些,说不定能多卖点。”
“还真是勤快。”
不阴不阳的接了一句,崔粥递过食案后就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脸色的笑意也收了起来,主家留下他是照顾里头的公子哥的,他倒好,夜深酒醉而归,说不得还留恋了烟花地,全然不顾兆县还有宵禁的事情,真是越看越不像样子。
这陆道安怎么说也是他府上的少爷,竟这般不用心?
“粥丫头,走了。”
阿爹一声喊,打断了崔粥的思绪,眼下她也顾不上旁人,自己的窟窿都还不够填的,自然是要先出摊再说,于是一家人,又齐心协力的往东市去了。
这天,她们来的早。
等摊子支楞起来小半会儿,人才慢慢的涌进来。
大约是昨天看热闹的都散了,摊子面前人也少了些,崔粥还是照常吆喝着,崔家爹娘则先预备好东西。
想着昨儿客人说的话,崔阿娘把这回带来的三坛子小菜也一并抱来了,山椒姜丝,水泡酸萝卜,还有凉拌小葱叶,这在家里头可都是下饭的东西,没人不夸。
等东西都摆好了,昨儿的那客人还真就带人来了,四五个男人,有老有少,其中一个还是崔粥的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