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宝儿和重九坐了,白霜惨白着脸,凑近了我。
他脸上的表情并不能称得上娇羞。
是强装的爱慕。
“奴伺候主儿。”
他作势要坐在我腿上。
我看这几乎比姬绗还要高上几寸的白霜,无奈地扯了椅子到我身边。
“给我倒杯茶吧。”
白霜怔楞在原地,慢慢地试探般地坐了下去。
好似椅子上扎满了尖刺。
白霜坐实了椅子,发现并无任何不妥后悄悄地呼了口气。
是庆幸和浅显的满足。
我用指节敲击着木桌。
这时候细致入微的观察反倒不是过人的天赋,而是一种折磨。我从所有的细节中能拼凑出他们悲惨的过去,和未来。
和我扯上关系是不幸的。
他们或许会根据陈痣的意志,作为大卫公主的情人成为招福客栈的招牌来羞辱我,也或许,为了维护皇室尊严和高贵成为无名亡魂。
我开口问缩在椅子上羞赧的朱红男子。
“你在重九出生?”
重九连忙坐直回答。
“奴不是在重九出生,是重九到了客栈中。”
我点了点头。
问了白霜和宝儿的名字后,我把桌上的地莓和甘棠推了过去。
夜幕低垂,人影晃动。
初时只是斟酒陪笑,现在不少已经入人怀中,甚至袒胸挑逗。
白霜等人已经放松下来,偶尔露出几分笑意。
“……所以很多人都是根据进客栈的时节来取名的?”
我轻声询问,手上剥了荔枝给花嫣。
白霜应着。
“客栈中有雨水,立冬。原来还有清明。”
白霜细数着人,不免有些感伤。
宝儿吃着甘棠,大大的圆眼前后看着,眼神睁向已经亲热交缠起来的人。
“还有那边的夏至、和人亲嘴的那个是寒露,大人快看!那个在胸上放紫果子的是小满!”
寒露。
我随着宝儿沾满梨汁的手指看向夏至,又看向寒露。
那是个相当艳丽的男人。
眉眼弯弯,身段柔软。
但不是兰安。
能够书面上形容兰安的词,我都给了昭阳,余下的我只有看过才能确定。
寒露不是兰安。
那种感觉不对。
我收回目光,看向小满和她丰满胸脯上的果子。
我挑了几粒递给宝儿。
“蒲桃。柔紫因风长,圆青带雨肥。”
宝儿念了几句蒲桃,给白霜和重九一人分了一个,剩下珍惜地放在口中细细地品。
花嫣倦地贴在我的手臂上。
我停下话头,看向这三个妓院中的小倌。
他们于我并无益处,不识文字,容貌平常,不是清倌,用来结交权贵也送不出手,除了床上功夫外无可称道的地方。
他们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草席卷进坟场,不会有人记得他们。
与我无关。
——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