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李清很想这么冷落下去,但饭总是要吃完的,吃完了饭,当然要谈正事了,甭管成不成,总没个把人轰出去的礼。
这会子石元孙才慢条斯理的给李清介绍来的都是什么人,那个胖老头,其实就是吐蕃的一个和尚,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喇嘛,不过现在这会可不流行这名称,喇嘛的意思就是师,但只有他的弟子才能这么称呼他,人家派头大些也是有缘由的,因为这个叫噶玛尔的喇嘛是河湟吐蕃首领角厮罗的师傅。
河湟吐蕃来了三个人,那个一身武士打扮的年轻人叫李思远,是吐蕃宗哥族首族李立遵的儿子,而另外一个阴沉着脸不做声的中年人,叫着厮铎督,要说起他的哥哥可是大大有名,吐蕃六谷部的潘罗支,当初和党项人数番大战,让大宋头疼不已的李继迁就是死在他的箭下,只是李德明为报杀父之仇,接连不断的发动了对六谷部的战争,最后终于攻占了凉州,袭杀潘罗支,六谷部的剩余部众没了立足之地,只好退居河湟一带,依附角厮罗。
李清不明白为什么同为吐蕃使者,怎么几个人之间看起来也非常不和谐呢?其实这三个人就代表河湟吐蕃三个不同的势力,厮铎督是吐蕃的老牌贵族,而李思远是吐蕃新崛起的力量,至于那个噶玛尔,就代表着吐蕃的宗教势力。藏传佛教可不象中原和尚那样只会念经,它从一开始就与政治密不可分,当年文成公主入藏。把佛教带入了吐蕃。松藏干布在公主的影响下皈依佛教,但当时吐蕃有着自己的宗教信仰,叫着苯教,佛教只在吐蕃层贵族间流行,可吐蕃地赞普为了提倡佛教,广修寺庙,供养僧人。不但制定了七户人家供养一僧人地法令,还任命僧人为国相,执掌朝政,于是僧人钵阐本便制定了法律:詈骂僧人者割舌,以恶心指僧侣者断指,怒视僧侣者剜眼;真个够慈悲了。.
这一来可就激发了社会矛盾。本来吐蕃岁赋就很重。还要供养僧人,而且那些僧人的生活还过的非常奢华,他们不但不化缘,且衣着锦绣。生活腐化;特别是执掌国政,引起了吐蕃从到下民众的不满,于是公元八四二年吐蕃的贵族杀了赤祖德赞,拥戴其兄达玛为赞普,停建寺庙,驱逐僧人,掀起了大规模的灭佛运动。
这个达玛历史又称朗达玛,“朗”是牛的意思。他就是《西游记》里牛魔王地真身。僧人不甘心失去自己的政治、经济地位,于是暗杀了达玛。不过这个办法不但没有使佛教徒重新获得地位,还使吐蕃因为群龙无首,陷入了分裂状态,国内大小势力互相征伐,形成了千个不同的割据势力,曾经强大一时的吐蕃王朝土崩瓦解,只存个名义,随后的千多年里再也没有对中原王朝有任何威胁。
只是在这样战年不休的环境里,民不聊生,越发需要一种精神寄托,佛教由高层转为面对普通民众却得到了长足地发展,可藏传佛教是重来生重赎罪地,而怎么才能赎罪呢?那就是信仰者把自己的财产全部献给僧人,并替其劳役,供其差遣,这便是延续了千年之久、地区黑暗、残酷农奴制的开源之一。
只是这一时期僧人做为一种政治势力并未得到宋朝的承认,咱大宋崇地是儒家,敬的是道,到了元朝,忽必烈为了拉拢投降的吐蕃人,才开始有了“国师”“活佛”这些称号,假如后世你去旅游,撞到个僧人自称是某某活佛,你可千万别瞎激动,认为自己怎么个与佛有缘,明朝朱元璋在赶跑了蒙古人后,也不太耐烦在青藏高原频动刀兵,于是便采用元朝的办法对的僧人进行拉拢,多封众建,只要是向朝廷表忠心的,一个封号名称有什么舍不得的?什么佛子、国师、法王、护教王、阐教王、辅教王、灌顶大国师等尊号满地滚,到了明成祖年间封号更加滥觞,流传到后世的活佛名称竟有万名之多。.首发
几个吐蕃人自己不和谐,对于回鹘人就更加不和谐了,原因也不复杂,当年唐朝发生了安史之乱,吐蕃势力大涨,占据了唐朝不少疆土,不但整个河西归于治下,还一度占领过长安,回鹘只不过是他们域内地一支部族而已,只是随即便发生内乱,国势衰弱,沙州张议潮乘吐蕃内乱之机发动起义,得到各族响应,很快推翻了吐蕃在沙州地统治,接着又出兵攻占了瓜、伊、肃、甘、鄯、河、西、岷、兰、廓十州。唐宣宗置归义军于沙州,以张议潮为节度使;只是归义军内部接连发生内乱,辖内的回鹘人势力逐步壮大,攻占了甘州,到了五代时期,归义军反受回鹘人节制了。
党项人和吐蕃六谷部打个你死我活,结果是两败俱伤,党项人拿下凉州之后,实力大减,回鹘人便在大中祥符九年趁隙攻占凉州,吐蕃人认为这是占了他们地地盘,当然不乐意了。
剩下的三个回鹘人之间也不怎么和谐,因为他们也分为两拨,一个是甘州回鹘,一个是瓜州回鹘,其实瓜州回鹘就是以前的归义军,不过自从曹仁贵取代张承奉统率归义军后,他奉行了与周边少数民族联姻的政策,汉人血统颇有些不纯正了,因此被称为瓜州回鹘。
这厅里的几拨蕃人使节里,要论势力大小,应该是吐蕃第一,其次是甘州回鹘,最后才是瓜州回鹘,可李清却是个喜欢颠倒行事的人,他反对瓜州回鹘的使者感觉最亲近,无他,那个姓曹的小子穿的衣服他瞧着顺眼!
其实人家年纪也和他差不多大,可李清没管那么多,等石元孙介绍完之后。.首发他便拽着那个叫曹叔宝地年轻人探讨起服装问题来了。“曹兄,你这一身穿戴,我见着眼熟,便如同戏台一般,不知曹兄喜好小曲多还是热衷戏文?对了,怎地你穿地和他们大不相同?这帽子我似在何处见过的。”
本来到清风寨就是有求于人的,只是觉得自家实力最差说不话。曹叔宝陪在末座没出过声,他不明白李清怎么就对他最感兴趣,忙陪笑道:“李公子说笑了,我等数代以来皆是如此穿着,李公子莫非曾到过瓜州么?若是喜欢,在下便送几套给公子如何?”
李清围着曹叔宝转了一圈。还是觉得眼熟。瓜州?这究竟是哪?肯定没去过,白居易有首《长相思》倒是背过的,“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只是此瓜州肯定不是彼瓜州,不过人家要送衣服给他,李清还是很高兴,正准备道谢呢,一旁的石元孙笑道:“此乃唐人衣着,三郎定是在戏文中见过,若是回京城如此穿着,倒要惹人笑话了。”
李清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亲切。原来是唐朝人的打扮,只是心里却愈加觉得纳闷了。这不是瓜州回鹘人么,怎么还保持着唐朝人的衣着习惯呢?李清凑到石元孙身边悄声问道:“瓜州究竟在何处?此回鹘为何做唐人打扮?”
谁知道石元孙一点不给他藏拙,哈哈大笑道:“枉三郎曾日日笙歌,于教坊中偌大名声,竟连瓜州也不知晓,那敦煌曲子词,你还少唱了么!”
原来瓜州就是敦煌啊,不过李清一点没为自己地孤陋寡闻害臊,相反还挤到曹叔宝身边坐下,唐朝妹妹可是流行穿低胸装的,瓜州是不是还保持着这优良传统,不问个明白那怎么行呢?
这边一讨论起妹妹的衣着来,可把边坐的人气坏了,之前你就三番五次的闭门不纳,好不容易请个有面子的人来了,被你冷落半天不说,现在居然色迷迷地说啥低胸裙就是好看些,便是弥勒佛这会也笑不出来啊!
首先表示不满地就是那个番僧了,人家在吐蕃可是“藏王头的人”,要不是在清风寨是有求于李清的,这样的冷落场面只怕早就拂袖而去了,“李公子,我等来意不喻自明,顾左右而言他岂是待客之道?我等出使为通好之谊,便是到了京城,大宋朝堂也不会这般怠慢,李公子也太无礼了些!”
朝堂对你客气那你朝堂去啊,到这来干什么!这曹叔宝还没说清楚瓜州妹妹衣服地式样,被打断李清可是满心的不高兴,斜着眼瞥着噶玛尔说道:“私自买卖军械入外境,依大宋律可是死罪,李清胆儿小,你声音放轻些行不?”然后故做不解的问道:“和尚不该去念经么?怎地出语便是朝堂?怕不是错将朝堂当庙堂了罢,再者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要军械何为?李清愚钝,还请大师为我解惑。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