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枯枝都有人抢(2 / 2)

“叫你放下,难道没听见不成?你是何许人,为何闯到此地来!”那位公子见李清依旧抓着不放,声调便高了许多。

闯?笑话了。这鬼林子平时请咱都不爱来呢,再说也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不准我来,就因为我衣裳破?只是李清却没法和他争,苏州话他能听懂却不大会说,后世里也是经常要来苏州的,这方言女人说起来的确是好听,要是男人说起来却不免有些娘娘腔了;普通话更不成的,他要是一开口可就是官话了,这不暴露出他是外乡人了么?那些黑道兄弟不还正在找一个说汴京口音的帅锅锅呢。

李清也懒得去争,拽着个枯枝转身就走,那位公子可气大了,哪来的穷小子,居然不把本大爷放在眼里!他连对李清喝了几声放下,见李清背对着他往前走不理睬,气得抢上几步,拽着枯枝的另外一头不撒手了。

比拔河?李清可没这兴致,不过又不能开口和人家论理,李清只好站在那,不过手里依旧抓着那头不放手,那个公子也是为难了,你说话人家不理睬,要自己放了手岂不是输了这一场,这个面子如何掉的下来,打当然是不行的,咱是大家子弟,圣人门徒,君子行止是要有方的。

于是便高声跺着脚骂。

这一闹腾引过来的人就多了,李清现下才有些后悔,咱现在是逃犯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见人都近前了,便把头低下,也不吭声,手上的枯枝却是不甘心扔下,随你们怎么说,咱现在就一叫花子,你个富家公子和一个叫花子抢一段烂木头,闹吧,反正丢脸的不是咱。

“冯兄,因何与这般人起争执了?”一个人问道。

“适才不是泯月姑娘出了句‘沽二两梅香下酒’么,要做文章自不在话下,可这对句的急才兄弟却是差些,因此便出来寻些由头,见了这段枯枝正有所感呢,不知哪来的穷小子便要夺了去,我叫他且住,他却是视我如无物,你瞧着气人不气!”这姓冯的公子说道。

似乎有些群情激愤了,伙着一起斥责李清的声音又多了几个,看来咱在宏毅寺的推广工作做得还不太好,这要在京城里,太学学子也早抡拳头上了,这么多人打一个,现成的便宜谁不拣?可惜这年头也没个广告的,江南之地好像还没跟上这时髦。

李清反正低着头不做声,随你怎么说,而且那冯公子也是实诚人,他见李清不撒手,自己也不撒手,你说李清拿走了还能当个柴烧,他冯公子赌气赢了话,这段枯枝他能拿到哪去,又做什么用呢?

僵持了一会,那些人见李清不退让,口风便有些变了,纷纷劝慰那冯公子别跟一个乡下小子计较了,愚昧无知的人你能和他讲道理?所以人才要读书啊,不读书不知道高低贵贱,不明白伦理纲常,小凤这会也赶了过来。见李清惹出麻烦,忙出言陪小心的解释这小子不过是姑娘叫来给咱们温酒的,想是拣这枯枝也是烧火,诸位公子消消气罢!

冯公子还很有些不依不饶的,为根破木头还抢不过一个乡下小子,这个面子有些丢不起,正在这时,另一人笑道:“冯公子适才言道见枯枝而有才思,依小弟看此言非虚,那泯月姑娘的句子冯兄却已经对了。”

众人都是一楞,只听那人拽着腔调吟道:“泯月姑娘上句为沽二两梅香下酒。冯兄这般却是抢一根枯树当柴,岂不是对上了么?”

众人一阵大笑,那冯公子也是笑道:“是极。是极,适才一见这枯枝,我便若有所感,要不是这穷小子横生事端,这妙句必是早想出来的。”

那人又笑道:“既然句已对上,冯兄还是休要与他人一般见识,且回亭饮酒罢。”

姓冯的公子一放手,李清扯着这段枯枝回身就走,这样的举动当然会招来身后“没文化、少教养”的评价,不过李清才懒得去理睬了。*,果然是有柴的很,拿去火上烧烧,没准能烧好久的。

心里有了怨气,做起事来有时候是和自己为难的,温个酒哪有这么麻烦的,何况是给一帮龟孙子喝,李清干脆直接把酒瓶扔到铁锅里了,这样省柴。将那段枯枝踹成几截,李清也没心情先烘干了,一股脑全塞在灶里,没一会,一团浓烟便冒了出来。

正这时,几声清越的笛声从林中响起,正是那首《梅花三弄》,都道是“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可李清此刻心中如何会有春情?这笛声让他想起了水云庄,想起了京城,想起翩若惊鸿的谢大娘还有温婉淡定的云三娘,就是狗儿、晴儿,李清都好想再抱上一抱,特别是若英,李清都不忍心去想,此刻她身在何方,状况如何?若是落在强人手上,那些人懂得什么叫惜香怜玉么?会留难她不?

兴许,我真不应该逃走的……

肯定是烟熏的,否则他李清怎么会哭呢?

果然泯月酿的酒是好的,热水这么一蒸,酒香四溢,被烟熏得有些懊恼的李清更顾不上想什么了,信手抓起铁锅里的酒瓶,仰头就是一大口,该死,烫了舌头,现下可不是温酒了,应是煮酒才对,只可惜青梅不曾有,而英雄更是全无觅处了。

等到小凤又过来取酒,见酒瓶都扔在铁锅里煮,知道李清心里多少有些怨气的,偷偷一笑用托盘架了酒瓶自去了,李清也没怎么惊慌,三个酒瓶每瓶都是喝了一大口,这不足之处么,铁锅里反正有的是水,酒这玩意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的,咱拿水勾兑一下,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冬日的正午一点不让人振奋,虽然天色并不阴沉,随眼望去,远村近郭都笼在一片雾色里,像极了后世的淡彩水粉画,几乎瞧不见有人烟,四处都是枯草衰杨在寒风里抖擞,要不是有笛声傍着,李清疑心自己是陷一幅画里了,天地间徒留他一人。

喝了几口热酒,又坐在火炉边,北风吹着也不甚冷,李清一个劲出神,浑忘了过了多长时间,笛声早就停歇了,而小凤也没再来取酒,铁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而锅里的几个酒瓶也随着沸腾的水轻轻摇晃,与铁锅亲密接触,偶尔发出闷响。

怕是酒瓶里的酒也要煮开了吧,李清拣起根树枝将酒瓶从锅中挑了出来,放边上凉凉才好,只是这瓶塞很有些不严实,飘出来的酒香让李清把持不住,李清小心的提起酒瓶,打开瓶塞,拿嘴吹吹,抬手便抿了一口。

还是有些烫,只是这口酒还没咽下喉咙,听见背后有人嗤得笑了一声,这声音该是小凤的了,这丫头就爱抿嘴笑,可又常常把不风的,李清倒不担心小凤会对他有啥见怪的,谁叫咱长得帅呢?

“小凤,你家姑娘的酒酿的不错,要不你也喝上一口?”李清说完才慢慢地转过头,一转过头就傻了,小凤倒是小凤,只是人家身边还有一个人呢,*,出丑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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