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的木杆指向城墙,缓缓对众人道:“颍川县是中原大县,城池周长三十里,城墙高两丈五尺,高大坚固,城内纵深宽大,足以容纳他的五万军队,从城池本身来说,这座城池很难打,以我们六万军队,要想攻下这座粮草充足,且有五万军队镇守的大城,几乎是不可能。”
这时,旁边秦琼沉声道:“可李孝恭的军队未必愿意死守城池。”
李靖点了点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刚刚接到总管的加急快报,唐廷很可能已经决定放弃中原,撤军回襄阳,那么就在这一两天之内,李孝恭应该要撤军南下了,但如果我们进逼得急,反而会使唐军不敢撤军,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北撤到许昌县,给李孝恭创造一个南撤的条件。”
李靖看了一眼众人,“大家的意见呢?”
罗士信沉吟一下道:“我是担心他们撤军太快。我们追之不及。”
李靖微微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我已经想到了,我已下令徐世绩火速赶往繁昌县,从后面截断唐军的退路,估计他已经到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秦琼大喜,“如果徐世绩已经在南方等候。那这一战我们必胜无疑,我支持长史的方案,先北撤许昌县。给唐军南撤的机会。”
李靖又望向其他几人,“大家都赞成吗?”
众人纷纷赞成,这时。帐外有士兵禀报,“启禀长史,徐将军派人来紧急送信。”
李靖精神一振,“命他们进来!”
两名报信兵走进大帐,单膝跪下禀报:“禀报长史,徐将军已率两万军占据了繁昌县,县城内有粮食,特派我们前来告之长史。”
李靖见条件已经成熟,便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拔营北上。开往许昌县驻扎。”
一个时辰后,六万隋军收拾了营帐,拔营起兵,向三十里外的许昌县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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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隋军北撤后的次日,从长安赶来的使者抵达了颍川县。带来了李渊签发的圣旨,正式命令李孝恭南撤襄阳,放弃中原。
李孝恭负手站在城头之上,久久凝望着北方,他知道隋军为什么撤往许昌县,从繁昌县逃回守军告诉他了一支军队截断了他的退路。
这必然是从襄城郡开来的徐世绩的军队。此时李孝恭心中充满了苦涩。
半个多月前,极力主张撤军的人是他,因为他意识到了战略上的不利,可当时圣上不肯撤军。
而当半个月后的今天,当他意识到撤军会导致严重后果时,圣上的撤军旨意偏偏又来了,这让李孝恭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一声长叹。
他想到了一句古语,‘刻舟求剑’,今天不就是这样吗?现在时局已发生变化,隋军已经完成了战略包围,撤军将无险可守,唯有坚守城池,隋军才难以攻打,或许还能争取到一点时间。
可圣旨却无情地到来,使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时,长史独孤怀恩上前道:“殿下,我们可以向圣上说明情况,现在我们面临隋军包围的境地,据城待援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李孝恭叹了口气,“这不是圣上的手谕,而是朝廷做出的正式决定,圣旨上有内史省和门下省的大印,更重要是,秦王的军队已经西撤了,我们的援军在哪里?”
李孝恭凝视着西方,他忽然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李世民不想承担援救自己的责任,才这么积极撤退?
李孝恭心中一阵冰寒,又缓缓说:“一旦秦王大军撤入关中,杨元庆的五万主力从西而至,那时将是十三万大军包围颍川县,一旦城破,必将全军覆没,就算你我能侥幸逃回关中,我们又怎么向朝廷交代?因为抗旨不遵,导致全军覆没!”
“可是,走也不对,战也不行,进退两难,我们怎么会走进这个死局?”独孤怀恩恨恨道。
李孝恭苦笑一声,“其实这早在屈突通的意料之中,他当初就告诉过我,如果我不及时撤离,唐军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今天的情形完全被他说中了,当时他给我三策,上策就是立刻撤军,那时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趁隋军未部署完成之时,果断撤军,保存实力,可现在时机已失。”
说到这里,李孝恭的心中充满了惆怅,这其实是决策制度出了问题,掌握决策权的人不了解实情,而临战大将却无权作出战略抉择,或许,这就是杨元庆一定要亲自出战的缘故。
当天晚上,考虑了整整一天的李孝恭在反复权衡利弊后,终于做出了撤军的决定,亥时,颍川县城门大开,五万大军带着辎重浩浩荡荡向南撤离。
撤,还能保存五成以上兵力,守,最终是全军覆没,更重要是,即使撤军失败也是朝廷战略决策失误,而非他李孝恭作战不力。
就在李孝恭大军撤离颍川县的同一时刻,隋军斥候立刻将唐军南撤的情报传送去了许昌县,李靖立刻率领六万大军一路衔尾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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