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榆宫再次被利用起来,成为隋军的后勤重地,从幽州运来的十五万石粮食便囤积在宫中,还有大量的帐篷、军械、火油等军用物资。
这次辽东之战,并没有动员朝廷支持,主要是上谷郡为备战河北而囤积的各种军资粮食都远远没有用完,河间郡太守杨玄奖和涿郡太守温彦博动员了十万民夫运送物资,有力地支援了对辽东的战役。
临榆宫有驻军一万人,这一万人并不是进攻辽东的五万军,而是重新从河间调来的一万军队,他们任务是保护后勤重地,防止高丽军从海路袭击隋军后路。
临榆关战役已经结束近五天,罗士信已率大军挥师北上,而杨元庆却没有跟随军队北上,而是留在临榆宫,作为观战者的身份静观辽东战局的发展。
临榆宫玄英殿,这里曾是杨广召集重臣商议军务的内殿,此时临时辟为杨元庆的办公场所。
大殿内一切可以搬走的物品都已荡然无存,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只剩下一个空壳,连地上铺的砖也被撬走,大殿内长满了杂草,但此时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士兵们在大殿内扎下几座大帐,分隔出了四五间屋子,杨元庆的军帐便位于正中。
此时,在杨元庆的军帐内放置着一台巨大的沙盘,长三丈,宽两丈,由四台沙盘拼接而成,包括了整个北方地区,河北、河东、中原、关内、关中。
作为一个上位者,他当然不能仅仅盯住辽东一域,尽管他是借口视察造船所,实际是来关注辽东战局,但辽东战局一旦开始,他又不得不考虑其他势力的动静。
牵一发而动其身,辽东战役的开战,他也相信所有的势力都在关注隋军,有的只是关注。但有的会蠢蠢欲动。
窦建德刚到青州,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巩固地盘,稳住民心。收拢军心,相信此时,窦建德宁可向南发展也不会再过黄河。
李密在月初已迁都陈留,以梁郡为中心,建立他的中原帝国,在刚迁都之际,万机待理。
更重要是。他已经将瓦岗军改名为魏军,这是一个巨大的改变,远远超过了他的迁都,他已经走出了去瓦岗化的最关键一步。
而这一步也必定是凶险异常,稍不慎就会造成李密军内乱,想必李密也知道这一点,在这种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考虑进攻河北。
再其次是王世充。据说他收拢了很多从宇文化及那里逃来的士兵,军队在虎牢关血战损失两万后,又再一次扩张到七万人。都是原来隋朝的精锐之军,又占据了洛口城,有了粮食为依凭,实力不容小视。
不过王世充现在正准备禅让登基,他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应该无暇北顾,事实上王世充也没有北图之心,他真正的对手和敌人是李密,尽管他们已停战和解,但这个和解并没有约束力。
中原的三大势力杨元庆并不是很担心。他担心的是长安李渊,而且他也不是担心李渊会进攻关内六郡,或者河东,唐朝内有李建成为首的强大文官势力会恪守和解协议,阻止军方的冒险。
他担心的是李渊趁辽东战役的机会,继续向东扩张。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辽东战役不能扩大化,必须把它控制在一个能速战速决的范围内,一旦战争扩大,将整个高丽卷进来,那么形势就会变得极为复杂,很可能隋军就会掉入这个泥潭。
这是一步险棋,这也是杨元庆亲自来辽东观战的原因,在军事上,他完全放心罗士信,但在政治上,罗士信还嫩了一点,他很难把握住这个度,稍微不慎,就会把战局扩大。
事实上,辽东战局已经在朝危险的方向发展,高开道已经投降了高丽,高丽对辽东这块到嘴的肥肉,岂肯轻易放弃?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测,今天上午,高开道的燕王长史刘正佩从柳城郡逃到临榆关,向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高开道在辽远镇已经和高丽特使盖苏文达成了派兵协议,高丽将派三万军渡过辽水参战。
辽东之战已经变成走钢丝绳,稍不留神,第四次高丽战争就要爆发,只不过当年是隋军进攻高丽,现在是反过来,高丽进攻隋朝。
杨元庆也深为忧虑,他并不惧怕和高丽一战,只是现在并不是和高丽爆发全面战争的时候,他四面皆敌,和高丽爆发战争,只有会让第三者抓住机会。
杨元庆深知这一点,所以早在攻打幽州之前,他便考虑到了和高丽爆发战争的可能性,他已经做好了预防,只要处理得当,完全可以避免辽东之战变成辽东泥潭。
就在杨元庆低头沉思之时,一名亲兵飞奔而入,高声禀报道:“启禀总管,临榆关送来紧急鹰信。”
亲兵将一管鹰信高高举起,是红色信管,代表十万火急,杨元庆接过信筒,从里面抖出一卷纸,在桌上平展开细细查看。
这竟是斥候校尉萧延年从辽水发来情报,高丽宰相渊太祚亲自率领五万大军渡过辽水向西进军。
这个消息让杨元庆暗吃一惊,渊太祚亲自率军前来,这就是事态危险化的征兆。
渊太祚是高丽权相,手握高丽军政大权,以他的身份亲自率军前来,那么他的目标就不会是一个辽东那么简单了,宰相的度量可不是一个辽东能填满。
他们必然会杀过临榆关,杀过北平郡、杀向幽州,此时,杨元庆心中充满了担忧,罗士信是否会是渊太祚的对手?是否能完成自己的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