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咕隆咚的夜里,五千唐军骑兵沿着黄河南岸一路奔行,头上是漫天星斗,在微弱的星光下,五千骑兵在覆盖着茫茫白雪的大地上向东方疾行。
在队伍的最前面,徐世绩他的目光沉静,若有所思,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又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形,夜色笼罩下,四周的景物显得有些模糊,有村庄,有树林,再远处是黑色起伏的山峦,虽然夜色中难以辨清景物,但他还是判断出来,这里灵昌县的三林镇,他曾经几次经过这里。
徐世绩沉思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勒住战马对副将罗子玉道:“我去一趟灵昌县,最多一个时辰,你率军在这里稍候。”
罗子玉点点头,回头对士兵们喊道:“就地休息一个时辰!”
士兵们纷纷下马休息,徐世绩带着两百亲卫,调转马头向南方十里外的灵昌县城奔去。
灵昌县很小,只有千余户人家,这里没有什么战略地位,也自然没有驻军,只有百余名乡兵,受县令指挥,此时已是两更时分,城门早已关闭,徐世绩用十两银子贿赂守军开了城门,他带着两百骑兵冲进了城内。
徐世绩并不是找县令,这里的县令孤陋寡闻,不知天下事,进城约百余步,他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家客栈。
一盏破烂的灯笼挂在客栈门口,随风摇曳,微弱的灯光忽明忽暗,灯笼上写着‘各戋’二字,在灯光的映照下,在夜晚看得格外清楚。
就是这里了,徐世绩翻身下马,走上前一脚踢开破门,走进了客栈。一名值夜的伙计听到踢门声,奔了出来,却见大群军汉走进院子,他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客人要住店吗?”
“你们掌柜可是徐阿福?”
“是!”
“叫他出来见我。”
“五郎,是谁啊!”一间屋子的灯亮,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徐世绩听出了这个声音,提高声调道:“是我,你家四爷,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屋子里沉寂片刻,忽然‘啊!’一声。紧接着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和女人的声音埋怨,门开了,一名长得颇为肥胖的中年男子风一般地冲了出来,扑通!跪在徐世绩面前,放声大哭,“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这名中年男子是徐世绩家中的老仆人,当年跟随徐世绩一起上了瓦岗。担任瓦岗军的四个哨头之一,徐世绩逃离洛口城后便和他失去了联系,后来听说他被贬到灵昌县。负责灵昌县的消息传递点,这家客栈便是瓦岗军设在灵昌县的一个消息传递点。
徐世绩心中有些酸楚,连忙扶起他,“阿福,我也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让你这半年受委屈了。”
徐阿福抹去泪水,“我没有受什么委屈,公子去客堂坐吧!那里暖和一点。”
“死婆娘快起来!是公子来了,烧姜茶去。”
他冲着房间里恶狠狠大喊一声,又吩咐伙计安排士兵去休息。这才领着徐世绩进了客堂,徐阿福点亮了灯,又忙着去烧炭盆,徐世绩止住了他,笑道:“我还有重要之事,问你一些事情我就走。”
“公子要问什么。尽管说!”
徐世绩沉吟一下便问:“黎阳城的主将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就是那个孙大枪,孙长乐。”
“原来是他!”
徐世绩知道此人,原是翟让手下的四猛之一,号称铁蛇百变,指他使一根大铁枪枪法精奇,是一名武艺高强的猛将。
徐世绩又想了一想问:“他的老娘应该在韦城县吗?”
“这个我不是太清楚,不过他是翟老大一系的人,按理,他的家人应该在瓦岗,不会在洛口。”
“我知道了。”
徐世绩叹了口气又道:“阿福,我以为你会被我牵累,我一直很担心你啊!”
徐阿福的泪水又涌出来,低下头道:“李密命令房玄藻清理公子手下,本来我是要被定罪,单大哥替我说情,便被贬到灵昌县了,我也没有地方去,只能在这里混混日子,过一天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