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驿丞在旁边紧张道:“姑娘有所不知,大户人家的辛辣汤里也是要放鹿茸和人参,因为太昂贵,我们驿馆往来人多,只能提供这种普通的辛辣汤,真是抱歉了。”
杨元庆笑道:“汤没问题,你这个辛辣汤就很好,只是想问问你,涿郡附近可有什么乱民造反的情况?”
王驿丞叹息一声,“天下郡县都有造反,幽州在辽东战役风口,怎会没有?幽州一带有两支大的造反乱匪,一个是上谷郡的王拔须,自号漫天王,聚集万人,在五回岭占山为王,扼住了飞狐道,往来客商都要给买路钱,还有一个是卢明月,出身涿郡豪族,也聚集了万余名各地送粮逃民,在北部燕山一带,不过他们都在乡村活动,自给自足,从不袭击郡县,所以影响不大。”
杨元庆微一沉吟,这个卢明月好像是齐王身边的四大侍卫之一,齐王被囚禁后他便不知去向,原来是跑回涿郡造反了。
这时,旁边裴晋问道:“这个卢明月和范阳卢氏有关系吗?”
王驿丞连忙躬身道:“我们涿郡人都说卢明月是卢氏远房,但卢家坚决不肯承认。”
“卢家当然不肯承认,承认了,卢家可就要遭殃了。”
旁边李靖笑着接口,但他现在关心的却不是卢家和乱匪的关系,他笑眯眯对驿丞道:“驿馆里可有酒?有的话给我来一碗。”
“有!有!小人给你去拿。”
驿丞转身跑去后院地窖里拿酒,李靖对杨元庆歉然笑道:“这酒瘾上来,实在是难熬,总管见谅!”
“少喝点无妨,冬天喝点酒可以去寒,等会儿大家都来一碗。”
众亲兵大喜,有几人更是急不可耐,跟着跑到后院去搬酒,就在这时,驿馆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名仆役奔来禀报,“太守来了,李大将军也来了。”
只听大堂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元庆既到了城外,为何不直接进城?”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将出现在大堂前,足和杨元庆一般高,年约四十余岁,气势威猛,长着一双丹凤眼,红脸膛,颌下一缕长须,颇为有几分关云长的味道,此人正是右武卫大将军李景,绰号‘小关羽’,当年平杨谅时,李景是代州刺史,雁门县被围,杨元庆率五千幽州骑兵来解围,和李景结下友谊。
李景也是出征辽东,因幽州总管段文振病重,不能理事,杨广便命李景暂管幽州军务,杨元庆主要和他交接。
杨元庆连忙走出来笑道:“就是怕大将军没有午饭招待,所以才不敢进城。”
李景哈哈一笑,回头对一名老者笑道:“崔使君,此人竟小瞧涿郡,咱们摆上三天三夜酒席,让他瞧瞧,究竟是幽州富庶,还是他丰州富庶?”
身后老者约六十岁出头,虽然穿着文官袍服,却体格健壮,一看便知是练武之人,此人便是涿郡太守崔弘升,博陵崔氏的二号人物,博陵崔氏家主崔弘元便是崔弘升之兄。
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是一脉两支,乃天下名门五姓七望之首,虽然现在裴家得势,但在名望上,裴家还是在崔氏之下。
崔弘升捋须微微一笑,“开三天三夜酒席我不反对,但酒钱得军方来出。”
李景上前对杨元庆眨眨眼笑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你未来要面对的涿郡太守,你尽管领教他的吝啬。”
杨元庆哑然失笑,上前一步,对崔弘升拱手道:“以后还请崔太守多多关照。”
崔弘升笑眯了眼,“元庆来做总管,一切都好说!”
有些事情杨元庆心里清楚,虽然李景和自己有交情,看似关系密切,但真正谈起政务,李景必然是一丝不苟,毫不含糊,他是忠直之将,和自己师傅张须陀有点相似。
而崔弘升虽然和他是初次见面,而此人也看似中庸,但崔弘升却和他杨元庆有着利益关系,崔弘升和裴家有联姻,他兄长崔弘元的嫡长孙女就是嫁给了裴晋,崔弘升居然没有和裴晋打招呼,装作不认识他,就看得出此人公私并不分明。
众人一行进了蓟县城,蓟县便是涿郡的郡治所在,也就是从前的幽州城,城墙高大宽阔,周长四十里,人口二十余万,曾是河北第二大城,当邺都被毁后,蓟县便一跃成为河北第一大城,这里既是郡府所在,同时也是幽州总管府所在,城外有驻兵两万人,如果再加上临朔宫的三万驻军,蓟县便有五万大军布防,将县城护卫得如铁桶一般。
幽州总管段文振已经回京城养病了,他的军权由李景代理,此时兵部的牒文和圣旨都已经下发,就在总管府内,由长史赵元眳主持,杨元庆和李景正式交接了军权。
杨元庆又和总管府的百余名官员一一见了面,长史赵元眳是北魏八柱国之一赵贵之孙,年约四十余岁,也是行武出身,身材高瘦,他是仁寿四年后来幽州赴任,从司马做到长史,在幽州已经呆了八年。
赵元眳话不多,给人一种阴险狡诈之感,或许这是杨元庆的感觉,赵元眳的眼睛总是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