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元前夕(1 / 2)

天下枭雄 高月 5197 字 20天前

一轮皓月,清光四射,照进绿杨丛中,lu出一角亭,朱栏曲曲,湘帘半卷,栏杆上却倚着一个女子,梳着双环望月髻,画眉如远黛,双眸似秋水,手中执一柄轻罗团扇,徐徐挥动,仰起了粉脸,叫态憨憨地望着天际明月。

在她身后不远出现一个比她年纪稍长的绣衫少女,悄悄分花拂柳,从亭背后踅入亭中,掩到女子身后,举起一双粉掌,蓦地掩住了女子双目。

她吓一跳,叫嗔道:“又是幽姐,总是喜欢悄没声息地捉弄人!”

绿衫少女放下手,吃吃地笑了起来“敏秋,瞧瞧是谁?”

裴敏秋一回头,见不是一向喜欢捉弄人的裴幽,倒是老实文静的裴喜儿,不由奇怪地笑道:“这丫头是不是刚从幽姐那里来?被她染了调皮性子。”

“我可不敢去见她,就像欠了她几百吊钱似的,这两天脸拉得多长,还调皮呢!不掉层皮就不错了。”

裴敏秋也想到了裴幽一脸阴沉的模样,不由掩檀口一笑,忽地又想起她婚姻的不幸,连忙止住笑,问裴喜儿“听今天去相亲,结果怎么样?”

“别提了,虞家今天京城有送殡,取消了,祖父也生了气,反正这件事就黄了。”

裴喜儿的祖父是裴蕴,但裴喜儿却一直住在裴矩的府中,和一群裴家女子一起学习礼仪,和敏秋的关系最好。

“谁的送殡这么隆重,居然连相亲都取消了?”敏秋一脸惊讶地问。

裴喜儿微微冷笑“傻丫头,还不懂吗?这家虞家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也正好呢!虞家那三公子和他父亲一样飞扬跋扈,这样我倒称心。”

敏秋却有点心不在焉,又低声问:“是楚国公的送殡吗?”

“好像是,我没有留意。”

裴喜儿瞥了她一眼,敏秋对丧事的关心居然超过自己婚事,她心中有点不高兴。便起身道:“夜深了,我得回去了,一个人纳凉吧!”

敏秋见她动了心眼,便上前挽住她胳膊笑道:“这死丫头,自己取消相亲称心,我才不多问,后天是中元节,听有盂兰盆灯会,还有百戏,我们一起瞧瞧去。”

“嗯!我倒想去。就怕长辈不准。”

“族规只是寻常不可夜出,明晚是中元夜,我们只要给长辈一声,就应该没事了,再叫上幽姐。”

“嗯!”

两个少女笑笑地走远了。

…………,

七月十五是佛教的盂兰盆节,又是道教的中元节,同时也是民间的鬼节,无论是佛道盛会。还是民间节日,中元鬼节总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地官考校之元日,天地集聚之良辰,这一天各种异珍盛于佛寺。百戏游行,盂兰盆灯会大放异彩,热闹异常,是继上元夜后,又一个民间的观灯盛会。

尤其信奉佛教的权贵世家,这一天也是他们虔诚修佛的日子,很多朱门大户门前都会放置盂兰盆,各种珍宝置于其间。挂上灯火映照,在夜间显得璀璨夺目,光环耀眼,民间称之为佛光。

这个时候,来各大权贵府门前观珍宝灯,也便是京城民众的一大乐趣所在,不知不觉。评定谁家珍宝第一,谁家佛光最盛,也成了市井百姓们乐此不疲的话题,年年岁岁节依旧,岁岁年年人不同。

乐平公主杨丽华也同样笃信佛教。尽管她平时清淡朴素,亲近自然。但盂兰盆节,她不能免俗,她也会不惜拿出压箱底的珍宝珠玉,将她的盂兰盆好好装饰一番,以求佛光耀盛。

杨丽华的盂兰盆是一座直径一丈的白玉大盆,这本身就是一件无价之宝,是北周皇宫之物,盆中以金砂为米,以翡翠为菜,再置放一株三尺珊瑚,上面挂满了珠宝翠玉,最后挂几盏佛灯映照,整个盂兰盆就格外地金光璀璨,佛华夺目,去年被民间评为京师盂兰第一盆。

在主盂兰盆四周,还要摆放十八只盆,里面却是真正的四季鲜果,米饭佳肴,以供地官押解的饿鬼来就食,这一天,天地感应,人鬼同乐。

杨丽华在大殿里亲自装饰她的盂兰盆,却见坐在一旁的太子杨昭愁眉不展,不由笑道:“昭儿,来京城一趟不易,应该展颜欢笑才对,让父皇母后欣喜,怎么我见三次,三次都是愁容满脸?”

杨昭在去年二月正式被册封为太子,已经一年半,他非但没有变瘦,反而愈加肥胖,现在连走路都不能,必须要shi卫扶持,每次杨广和萧后见他,都会不喜,杨广索性命他镇守长安,非诏不得入京。

今年杨昭是四月进京朝觐父皇,已经在京城住了三个月,眼看就要期满回长安,他不想回去,便一次次请求父皇,让他在京城多住几月,但杨广只是不准,无奈之下,他只能来求皇姑替他情。

杨昭叹了口气道:“皇姑,我觉得很奇怪,哪有让亲王留在身边协理国事,却让太子远镇地方的道理,和从前皇祖父完全反过来,和历朝历代的礼制也不符,我虽然不能带兵打仗,但处理朝务,协助商议军国大事却没有问题,我就不明白,既然不想让我参与国事,又何必封我太子,直接册封他不就行了。”

杨昭的话中颇有怨气,他镇守西京,整日无所事事,他的兄弟齐王杨暕却能每天上朝听闻国事,甚至一些军国大事也能发表意见,完全颠倒了,就像他是秦王,而杨暕是太子一样。

杨丽华明白他的处境,便微微笑道:“父皇是好意,知道身体不好,让在西京静养,调理身体,一则父皇还是壮年。等他年长体衰,他自然会召来协理政务,二则齐王这两年变化很大,积极向上,父皇也想找点事情给他做,让他彻底摆脱纨绔之气。所以让他上朝,参与政务,这也不能明什么,是自己多心了。”

“哼!他能摆脱纨绔之气?”

杨昭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做的那些事,能瞒住父皇,可瞒不住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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