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哈利湖,水并不是清澈见底,冰雪融化,带来丰沛的水量,使湖水颜色变得和青草一般嫩绿,湖面上漂浮着冬天残留的枯草和从远处山原吹来的树叶。
在紧靠哈利湖西岸约两百步外的一片草地上,西突厥人扎下了百余顶帐篷,千余名西突厥骑兵正在忙碌地收拾物品,他们也是昨晚才刚刚扎下营帐,营帐内外一片狼藉。
此时,在离营地不远的湖面上,一支芦管和一堆枯草正顺水而上,慢慢靠近了营地,几名在湖边打水的突厥士兵,谁都没有注意到水面这堆明显有人工痕迹的树叶。
突厥士兵拎着水罐,有说有笑地走远了,这时,枯草堆下面露出了一双闪烁着精光的小眼睛,小眼睛眨巴眨巴,认真地观察着拴在帐外的马匹和忙碌的突厥士兵。
他便是精通水性的胖鱼,他父亲是洛水上的船医,常年驾一艘小船在中原各地的河面上行走,正是经年累月的船上生活,使胖鱼从小便有一身过人的水性。
他像一条肥肥的大头鱼,横渡哈利湖来探查西突厥人的情报,大概数完人数,他心中不由暗骂一声,‘他奶奶的,人数居然比他们多三倍,而且都是上好的羊毛帐,还有几个人在帐外烤全羊,待遇也比他们好。’
这时,胖鱼看见史蜀胡悉离开了突厥大营,一名突厥贵族将装得满满的皮囊交给了史蜀胡悉,史蜀胡悉连连推辞,最后收下。
胖鱼暗暗忖道,‘这个家伙难道在受贿吗?看样子有点像。’
就在这时,胖鱼的小眼睛蓦地瞪大了,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一条青绿色的小水蛇从他眼前堂而皇之游过,水蛇忽然调头,吐着红信,向他的嘴边游来,从小怕蛇的胖鱼吓得心都要碎裂了,‘咕嘟!’猛吞了一口湖水,调头仓惶而逃。
杨元庆回到自己营帐,胖鱼也正好回来,他已换了一身干衣服,向杨元庆汇报自己的发现
“他们有一千人左右,个个身材高大,非常勇猛,都身着铠甲,所用弓箭也和我们隋军一样,营地里大概有百顶帐篷。”
从细节处发现重要线索,突厥只有可汗的侍卫才有铠甲,那就说明达头也很可能来了,杨元庆又问:“附近有游哨吗?”
“有,都是固定哨,每个方向约四人左右,相距大营一里左右。”
杨元庆取出一张斥候用的地图纸,用炭笔在纸上随意勾画,把西突厥与游哨位置都勾画出来。
“他们是怎么扎营,有规律吗?”
“好像是梅花营!”胖鱼挠挠头,这个他不敢肯定。
梅花营就是主帐在中间,其他营帐像花瓣一样分布四周,杨元庆却停住炭笔,眼睛一挑,锐利的目光盯住了胖鱼,“好像?你能肯定吗?”
胖鱼咧了咧嘴,那条小青蛇打断了他的观察,他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扎营形状。
“应该是吧!”他苦丧着脸道。
杨元庆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他对手下一向要求严格,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情报。
胖鱼心中羞愧,又对杨元庆道:“要不然属下再去一趟。”
杨元庆没有回答他,他迅速勾勒好营帐位置,又问:“营帐之间的间隔如何?”
“这个属下看清楚了,间距很密,营帐之间只有一尺左右。”
杨元庆点点头,是不是梅花帐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间距。
“还有什么情报?”
“还有”
胖鱼挠挠头,忽然又想起一事:“我还见到那个史蜀胡悉,在西突厥大营,好像他接受了西突厥的重礼。”
杨元庆点点头,这些情报就差不多了,这时,帐外传来尉迟绾和康巴斯的声音,“将军,我们回来了!”
“进来吧!”
尉迟绾和康巴斯一挑帐帘走了进来,康巴斯满脸欢喜之色,看得出他的瓷瓶卖了一个好价钱,心满意足。
尉迟绾见胖鱼脸上有尴尬之色,便坐下来,用胳膊碰了他一下,揶揄他笑道:“怎么,在水里遇到蛇了,还是在草中遇到蝎子?这般狼狈!”
“胡说!我几时怕蛇了,我只是没有注意到西突厥扎营的情况。”
康巴斯取出一只小瓶子递给杨元庆,“将军,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烈毒药,我们老家叫帕帕木,是从花剌子模沙漠中的一种赤练蛇中提炼,只用一点点,立刻见血封喉,据说是天下最毒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