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本督要征用西城墙内的清凉山以及清凉山周围两里之地,用于建造本督办公场所、直属卫队营区和南京军事监狱。以上所有耗费,有本督自行筹集,绝不占用省财政和地方财政款项,但是征地事务还需烦劳诸位同僚。”
众官员发出一片惊呼,民政厅长俞纪琦大步上前,指指清凉门外,连声规劝:
“益帅,使不得啊!清凉山和石头城早已废弃,如今只有野狗蟲蛇出没,城墙外那片地方同样是滩涂沼泽,野草丛生,连条路都没有,几片破破烂烂的草棚子里面全都是乞丐和传染病患者!
“益帅的拳拳赤子之心,感人肺腑,我等羞愧之余感动莫名,可要是益帅出钱建督府和军营的话,南京民众会怎么说?传出去全国民众和诸省同僚会怎么看?这和打我们的脸没两样啊!”
“是啊,益帅……”
“恳请益帅收回成命!”
所有文武官员都弯下腰苦苦哀求,几个年纪大的议员不知是感动还是羞愧,已经泪流满面了。
萧益民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会变成这样,之前在四川、雅安、重庆、叙府乃至宜昌等地,萧益民和他的军队都是这么做的,一直都是把最好的营房让给地方政fu、学校、警察局和守备部队,从未看到各地政fu官员像南京官员这般苦苦哀求,如丧考妣。
再一个,萧益民之所以会选择荒废的清凉山和石头城建起自己的大本营,之所以选择城墙之外那片六平方公里的滩涂建工业区,完全是反复考察之后深思熟虑的结果,虽然需要投入高达百万的巨额资金,可是建好后获益匪浅,至少能做到收支平衡,不给百废待兴的南京政fu和民众增加负担。
反复解释不通之后,萧益民只好退让:“好吧,诸位,本督暂时不动,继续住在督府里面,但是麾下第七军各部将在一周内开出城外,前往钟山脚下的马标旧营、幕府山炮台、神策门瓮城和下关军营这四处驻扎,本督的警卫团和辎重部队暂时不动。但是,清凉山和隔着城墙的那片滩涂地必须征用,有劳诸位了!”
众官员连忙回礼,一个个唏嘘不已,感想良多,走下狮子山返回各自衙门的一路上,众人心里仍是七上八下难以平静,有的在想萧益民为何这么做?有的对萧益民满怀钦佩,连呼百姓幸甚!也有的反复琢磨萧益民的每一句话,极力想从中找到投机之策。
朱老先生和担任金陵道尹的族侄朱文劭同乘一辆福特轿车,远远跟在萧益民的车队之后缓缓前行,一路上热议不休,均认为萧益民的决定是个惠民利民的壮举,是对新组建的江苏和南京各级政fu最直接、最有效的支持,对萧益民的品德和胸怀赞叹不已。
汽车越过城中鼓楼,驶入南大街,一路感叹的朱老先生才想起此刻已是日落时分,刚要吩咐侄子先把自己送回家,就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炽热的气流夹杂沙土和垃圾从前方猛然袭来,汽车玻璃在一片呼啸的尘烟中应声而碎,转眼撞上路边的商铺外墙,接着又猛然一转,侧翻在马路上。
满大街已是惊呼阵阵,哀嚎连声。
幸运的朱老先生懵懵懂懂,钻出早已震开的车门,呆呆地望着前方高高腾起的浓烟,一动也不动,满脸是血的朱文劭手脚并用地从破碎的后窗钻出,落地时又再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顾不上浑身疼痛和车里昏迷的司机,一把扯上叔叔,跑向前方被炸得一塌糊涂的三辆汽车。
跌跌撞撞的俩叔侄已经看到数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官兵,有的举枪瞄准四方,有的高声喊叫,拼命扒开两辆燃烧的汽车,就是没听到一点儿声音。
两人距离爆炸中心二十余米处时立刻被拦了下来,认识两人的卫队军官二话不说,抱起吓得突然倒下的朱文劭跑进路边铺子,转过头,朝街面高喊卫生员,另一名侍卫也将回过神来大喊大叫的朱老先生拉进铺子里,没顾得上喘口气立刻端起枪冲出去。
望着街上的摊摊血迹和铺子外面一条血肉模糊的大腿,望着杀气腾腾、满脸愤怒却流着泪奔跑叫喊的川军侍卫,听觉逐渐恢复的朱老先生彻底明白过来,他倔强地推开身边要给他检查的卫生兵,晃晃悠悠地跑到门外,正好看到飞驰而来的军用大轿车停在前方道路中心,一群士兵把浑身是血的萧益民抱起,飞速塞进大轿车后门,立刻向南边的街道咆哮而去。
朱老先生只觉双腿发软,脑袋“嗡嗡”作响,张着嘴如同痴呆般喃喃而语:“完了,天要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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