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溢茗在四川讲武堂高台上情真意切的一番话,以及随后迅速补充枪支棉被的经过,一夜之间传遍成都的大街小巷,引起无数官兵尤其是青年学生的强烈共鸣和拥戴,连续数日成为四川各界民众津津乐道的焦点,萧溢茗“挚诚仁厚”的形象更为生动鲜明。
有人爱戴自然就会有人怨恨,这个世界就这么简单,估计最为痛恨萧溢茗的要数第十七镇统制朱庆澜,传闻他听到消息的当晚摔烂了两个茶杯和一个茶壶,而且还是产自景德镇的上品。
痛恨归痛恨,朱庆澜对手握实权的萧溢茗无可奈何,先别说大宗武器装备的购买必须要有萧溢茗的签字同意,只说平时新军需要领用的枪支弹药、马匹马车、军装皮具等等军需品,没有一样不需要萧溢茗签字同意,真要是撕破脸皮,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军中将校并非人人都像朱庆澜一般和萧溢茗过不去,吴中庸、姜登选、徐孝刚、胡景伊等标统以上级军官和萧溢茗就相处融洽,新军和边军大多数中低级军官与彬彬有礼、慷慨大度的萧溢茗关系很好,就连性格粗暴的周道刚都和萧溢茗有说有笑,朱庆澜若是公开针对萧溢茗,恐怕会严重影响自己的形象,能不能斗得赢还不一定呢。
从建军的那一天起,四川新军就没有自己明确的奋斗目标,更没有坚定的信仰,也就谈不上对自身客观的定位,在各种新思想、新思潮一波又一波冲击下,所有的官兵均陷入无奈和迷惘之中。
去年发生四川同盟会领袖熊克武领导的“广安起义”、三十三协代理协统周道刚处死军中同盟会员伍安全这两件事,加剧了军队的矛盾和信仰危机。
虽然“广安起义”没两天就被迅速扑灭,熊克武远遁他乡,但是同盟会在川北大地获得了传播和发展的契机;虽然处死军中“乱党”的周道刚被迅速停职,暂时消除了军队哗变的危机,但是累积的矛盾不会因为一个年轻生命的消失而消失,反而悄悄堆积,越来越大,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入夏以后,成都军界和学界中弥漫着一缕缕诡异的躁动气息,早有准备的萧溢茗和他的兄弟们,几乎每天都在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城区西北部的华西集团总部、生产组装武器的金属制品公司和住宅区、北城外已经正式投产的发电厂铸造厂钢厂等重地,悄悄建起了坚固的围墙和一个个隐蔽的防御火力点,秘密购置的六挺德国mg08水冷式重机枪随时都能拖出来扫射,华西集团获得各级政府批准组建的保安队人数猛增,远在大邑、雅安的两个地方保安队人数也扩大一倍,达到七百余人,目前正在雅安辎重营的操场内紧张的轮训。
成都范围内,洪门各堂口瓢把子在吴大川的召集下,举行了三次秘密集会,达成了“洁身自好、坐观其变”的共识,这年头有什么比闷头发财更实惠的事情?在看不清谁胜谁负的情况下,谁也不愿去趟这潭浑水。
萧溢茗不时前往英、德、法三国领事馆做客,与几个领事和官员们坐在一起坦率地交换意见,英、德、法三国领事也从一次次的讨论中,清晰地看到四川时局,看到平静繁华的不断发展的表面下无声涌动的危机,也更为了解萧溢茗的为人和胸中的抱负,对善于合作坦诚负责的萧溢茗给予了更大的支持。
位于汉江路与青龙北街交叉口的新建德国领事馆刚刚落成,谨慎的德国人立即离开繁华拥挤的金马街,搬进宽阔漂亮设施齐全的新址,这个附带花园和六栋小洋楼的领事馆,正好和华西集团总部大楼比邻而居,成为日渐繁华的汉江路上的两个标志性建筑。
只在成都设立商务办事处的美国人也动起来了,他们租下华西集团办公大楼二楼西侧两百平米的办公区,以及大院内一栋两层西式住宅楼,加上之前德国德华银行成都分行、英国渣打银行、各国知名商行和办事处的陆续进驻,汉江路终于成为成都重要的政治、外交和金融中心,华西公司不仅在房地产销售和出租上大赚一笔,促进成都工商业的繁荣与发展,而且密切了方方面面的关系与合作,为自己在乱世中加上一道坚固的保险。
促成这一切的萧溢茗还来不及松口气,一个突然发生在新军东校场营区的枪击案点燃了火药桶,新军中不可调和的矛盾终于爆发,进而引发了波及全城的巨大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