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瞬到了八月十五。“十五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王摩诘写下这月圆人不圆的诗时,是否真的人不圆?淳于喝尽整壶玉冻春后,依旧想不明白。听着窗外欢笑声,碰杯声,莫名悲从中来。自莫名来到大槐,就如漂萍,心无处落地。能令自己平静的不过是治病救人时。正自黯然,有人高声喊道“淳于先生,可在?请救我家太爷!
”言未毕就有两个粗大的衙役出现,满嘴酒气。喷得淳于直后退。“什么状况?
”淳于问。“今日桂香节,太爷高兴,与太太公子及亲友喝了几杯,吃了点亲友带来的金钱肉(古人对牛鞭之称就口鼻流血,人事不省。就连少爷也面色潮红,性情癫狂。县里众多先生看了只说虚不受补,却束手无策。请先生务必救救太爷!”说完,两个粗大衙役竟然哭出声来,扑通跪地,扣起头来。“哦。太爷可能严重了。”说完,拉起衙役,面带坏笑唤来洪元背着起药箱就上马直奔而去。
半个时辰方至。太爷乃本地人氏,不住县衙,住祖宅,只在县衙办理公事。小院一栋,坐落在巨大由青石砌成的方台之上,显得极为古怪。既无门匾,也无门联。堂内传出嘤嘤哭泣声和喊着“命苦”的嚎啕声。屋内极为简洁,一个着麻衣富态面如满月年若不惑的中年妇人正捶胸顿足。在衙役引导下,来到太爷前,只一眼就道“不甚乐观!”话刚落音,那妇人又开始嚎啕“这如何是好啊,天杀的,你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哎呀……哎呀”淳于不再理会妇人,让衙役扶起太爷,挽起袖子,在太爷身上不断拍打,掐捏,半个时辰过去,淳于已经气喘吁吁衣衫尽湿,太爷依旧不省人事。妇人见状,大气不敢出。喝过一杯茶后,淳于伦伦胳膊,继续拍打掐捏。又半个时辰,太爷口中方发出呻吟,微微睁开眼睛,只是尽是赤红。又歇片刻,还是拍打掐捏,直到太爷大声呻吟方停。待到太爷不再呻吟,淳于道“太爷高寿?”“五十有九”那妇人抢道“还好有先生,不然就活不了了。”“是有些棘手,不过还没到人力不可为之地步。”说着,就一个手刀,劈在太爷后颈,道“现在需要太爷极度安静,我好施针,否则追悔莫及。”妇人一众不疑有他,点头称是。淳于取出三寸针,直扎涌泉。如是七次,太爷方醒,面色回转,眼珠亦复常。要来笔墨,问了姓名年龄开方:王才厚,五十九,黄柏,丹皮,知母,地骨皮各15克两碗水煎成一碗饮服,四剂,忌大补,饮食须清淡。用了岐黄医馆印信,又嘱咐太爷几句药间不可行房,才把方子递过去。太爷到此时方才缓过神来,起身拱手道:“先生国手也!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只是先生为何曲居七星镇?何不来县里,可为更多苍生造福?”淳于亦起身拱手“晚生性情悖堕,县里更是妙手众多,何敢与争?恐怕堕了师尊之名!
”客套一番后,淳于就要离去。太爷问道“先生诊金几何?”“三两八钱。”“嗯?先生何故,听闻先生为牛保国治疗,可是收了二千五百两?”“牛保国乃内伤,所需之药深贵亦罕,是以消耗甚巨。太爷之病,我不曾抓药,只收取个跑腿费。何况太爷清廉,颇有美名。坊间美传‘吾之缺点乃过于清廉也’,今至府上,见太爷举家服麻衣,吃粗粮,乃知太爷高古!晚生怎敢言那阿堵之物?”太爷闻之哈哈大笑,也不矫情,吩咐衙役付了诊金才道“今乃桂香节,耽误先生雅兴实在不该,择日老朽当登门致谢!”拱手致谢。下了逐客令,淳于自无留下道理。出了门,跨上马,阴着脸看了眼小院冷哼一声“老东西”就打马而去。路上只留下滚滚烟尘。
及医馆,一直一言不发的洪元才迫不及待问道“先生,那胖老头是肾火过旺,也不是什么虚不受补。你为何拍打掐捏他一个时辰?”“我就想揍他一顿而已。简单施针就会立刻醒来的。你当那太爷是清官?你看他家人,哪个不是脑满肠肥?他们是好的吃多了。人体是平衡的,破坏了平衡就要出问题。”“可是都说他是清官啊?”“都说是,未必都承认是。你看他夫人,正是欲求不满年级,一双桃花眼,哼哼。老头为了满足妇人需求,不断吃人参,鹿茸,牛鞭等大补之物。若不收敛,就命不久矣。那个妇人也很不简单。你慢慢学,不懂的回来问我。我估摸不了几天,太爷会旧疾复发。”“当真?”“当真!”
八月二十三,丙寅。真是炉中火!无风,屋顶热浪滚滚,蝉伏卷叶而不鸣。洪元想起师父说的太爷不几天会旧疾复发,如今已过七日怎么还未复发?莫非师父看走眼了?或者太爷请别的先生了?正思愣神,就看到那两个衙役出现在面前。“莫非太爷又病了?”洪元不解问。“是的。小先生如何知道?”“不病,你们所为何来?来医馆不就是有疾么?”衙役一愣,这稚童之言也在理,不与计较。“你师父呢?快请。太爷旧疾复发,人事不省。”“我在。说说,怎么会复发?发生了何事?”衙役摇头不知。“出发!”说完抓起药箱,也不带洪元,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太爷面如金纸,耳鼻血流如注,牙关紧闭躺于太师椅上,那妇人满面惊恐,不知所措。淳于把脉后,恰过人中后依旧拍打,如此再三,一个时辰,太爷方悠悠转醒。复又把脉,又一手刀劈昏过去。依旧涌泉七针。太爷果然转醒。睁开眼,看了淳于一眼,有气无力道“我……我命休矣!……先生辛苦。”说完,偏过头去瞪着妇人。妇人顿时如芒在背,躲进偏房去了。“太爷威武!”淳于说了句,就似笑非笑看着太爷。太爷赧然,苦笑道“未遵医嘱,让先生劳苦了。老朽无地自容啊!”淳于开了方子,还未说话,太爷就凑近耳边悄然道“先生可有办法?”“?”淳于不解。“就是拙荆欲求太盛,可能医治?”“太爷,关键是你管住自己,不要吃虎狼之药了。”“可是……可是……”“那就全家吃素一个月,以后也尽量不要吃金钱肉之类食物。否则无力回天”“就如此?可行?”“如此,可行。尊夫人无疾,正是欲求旺盛年纪,吃清淡食物,会降低欲求。切记!”说完,用了医馆印信。太爷将信将疑。“太爷,诊金白银三百两!”淳于伸出手,朝太爷道。“……,……然”太爷忖度片刻。“切记,否则无力回天!”说完淳于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