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徐钦等小一辈上前行礼。妙锦后面那些年纪小的她不熟悉,可前面徐钦、徐景昌等人都熟得很,妙锦平时也很难见到他们,此时有些忘情的伸手就在景昌脑袋上弹了一下,笑道:“景昌,见到你四姑回府竟然这样平淡,丝毫不见高兴,四姑当年白宠你了。”
“四姑,你当年哪里是宠我,分明是仗着辈分大欺负侄儿。”景昌叫屈道。
“那怎么能叫欺负你,四姑与你一起玩还不好?”妙锦继续笑着说。
景昌又开玩笑的说了几句,妙锦答应了其它人行礼,在簇拥下向后院而去。她本想走到后院,可随行而来的宫女、宦官坚决不许,只能抬过来一副步撵,女官清文扶着她上了步撵向后院而来。
不多时到了后院的正厅,妙锦下了步撵,回头又看了一眼院内的景致,方走进了进去。
众人按照地位高低落座。虽说是家宴,可这么多宫里来的宫女宦官,徐菲絮等人带来的也都是王府的侍女,到底不能和普通人家的家宴一样。推让一番,徐家的男人地位最高的就是徐晖祖,可只是个国公,比亲王正妃或皇妃低两级,当然排不到前头;徐菲絮作为曾经的王正妃,现在的王太妃,又是徐家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人,坐在最尊贵的位置,徐徽华、徐梦羽、徐妙锦等依次排列。
待落了座,妙锦将身旁大多数伺候的宫女、宦官都遣出去,身边只剩下两个贴身的女官清文和碧痕,然后马上对徐晖祖说道:“大哥,虽然我平素也不得时候来咱们府上,可也不用如此奢华。”
“四妹妹,”徐晖祖见此时屋内的下人都是徐府的下人或当年从徐府出去的,说话也放松了些:“这可是你建业元年入宫后头一次回府里,兄长定然要将府里安排到最好。”
“是啊,四姑,大伯听说你能回府省亲后高兴坏了,整日别的事情也不做了,只琢磨着如何安排府里的摆设。现下是正月,就算是迎春花也开不得,不然大伯要在整座府里都种上迎春花呢!”徐景昌也赶忙说道。
妙锦听到这话,眼圈就略微泛红。虽然允熥对她也不错,但也没法与家里人相比,何况允熥毕竟是皇帝,她虽然不怎么争但也不代表什么都不需要想,也得顺着允熥不得罪他,哪里有与家里人相处自在?
但她也已经入宫五年多了,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小丫头了,很快恢复过来,说道:“大哥的好意妹妹心领了,但若是有下次回府里的机会,切不可如此奢华浪费。”
“而且,”妙锦还小声说道:“咱们家现在已经富贵到了极致,历朝历代武将世家像咱们家这样的都,大哥你如此安排,对家里。”
妙锦的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徐晖祖轻声说道:“那些盯着徐家的,即使没这一出也会盯着徐家,不盯着徐家的有这一出也不会说什么。何况你身为皇妃,地位甚高,大哥如此安排也没人敢说什么。”
“至于咱们家以后的事情,你大哥我心中已经有了谋划。”
“什么谋划?”妙锦问道。
徐晖祖却不答,说道:“今日是你省亲,大喜的事情,竟说这些干什么?咱们兄妹一边听戏说书,一边说说话才对。”又吩咐屋内伺候的丫鬟去传戏班子唱戏。
兄妹七人就这样一边听戏一边闲聊。他们这七人要么现在在大明身居高位,要么嫁入了皇族,即使闲聊也不免涉及了宫廷或者朝堂之事。何况还有人也有问题想要打听。
“四妹妹,你在宫里,可听说过要改变对封在海外的藩王支援之事?”徐菲絮见此时戏台上正唱着,距离稍远些就听不到别人说话,凑过来闲聊几句后说道。
“这,妹妹没听说过。”妙锦想了想说道:“只是有一件事,除夕宴饮的时候皇上说要在年后让全国各地的卫所剿匪,将生擒的盗匪全部流放到汉洲去。后来皇上又和谁说起过,不仅是年后剿匪生擒的盗匪,以后凡是重刑犯都流放到汉洲大陆,这样一来,能送到其它藩国的人就少了些。”
“这,”徐菲絮刚要说话,忽然想到:‘减少的人都是重刑犯,这些人其中倒是有好的,可许多也都是积年的惯匪,送过去也头疼,就算都放在军队里面高煦还怕他们教坏了其它当兵的,所以少了他们也没什么。’
这时这一出戏唱完了,徐徽华吩咐侍女放赏,一扭头见她们二人正说着什么,也笑道:“大姐和四妹妹说什么呢?”
“哦,说起了新发现的汉洲大陆。你说怎么在东方两万里之外,还真有这么大的一块大陆呢?”
徐徽华也跟着感叹了一句。不过也不怎么激动。对这个年代的大多数大明百姓来说,发现一块新的大陆不过是多了点儿谈资而已,和自己的生活毫不相干。对她们来说有点儿相干,那就是会不会被封过去。可朱高煦已经封到了苏藩,代王也封到了西域,安王铁了心在京城过日子了,所以她们也不用担心这个,也就和普通百姓一样当做谈资。
可徐菲絮又想到什么,对妙锦说道:“姐姐听说从汉洲大陆带回来些从来没见过的作物和种子?”
“确实如此。”妙锦回答。允熥当然不可能只给熙瑶姐妹和妹妹吃,各宫都可以吃。当然,西红柿两顿就吃完了,只有将士们拿来作为干粮的玉米粒和比较容易保存的花生、辣椒比较多大家都可以吃到。
“那些作物尝起来怎么样?好不好吃?”除夕宴饮的时候她们也吃到了玉米、花生和辣椒,此时问的是其它的。
“有一种被取名为西红柿的果子最好吃,不过这种果子很难带回来,我也只吃到了半个。不过带回来了很多种子,说明年在皇宫后院的田地里种上。此外还有瓜子、红薯、土豆什么的,种子都预备着呢。”
“当年父皇开辟的田地还在呢?”徐菲絮有些惊讶的说道。她洪武十年嫁给朱棣,洪武十五年朱棣才就藩北平,在场的四个皇家媳妇中是与朱元璋相处时间最长的。徐徽华与代王朱桂成婚一年后就去了大同,徐梦羽和妙锦甚至都没赶上在朱元璋生前给他当儿媳妇/孙媳妇。虽然皇家成婚后都分府别住,可毕竟都是一家子,每月初一十五都要进宫,逢年过节也要进宫,见到朱元璋自然要行礼,徐菲絮习惯成自然就称呼他为父皇。
徐妙锦就很明显没有这样的习惯,说道:“先帝开辟的田地不仅在,还扩大了不少呢。皇宫后半边原来是湖,先帝因这一地风水绝佳,所以填湖造皇宫。可毕竟地基不如原本的平地,而且湖水也没那么容易散去。洪武末年有些宫殿就开始渗水,这几年更厉害了。”
“皇上就改了皇宫的部分格局,废弃了那些渗水的宫殿,在原本的空地盖了几座宫殿,让人住下。那些渗水的宫殿全都拆了,种上水稻。”
“皇上真是顾念百姓,关心农户。”徐徽华很程式化的说了一句,随即说道:“可这样一来,皇宫的风水不是就改变了么?”
“皇上不太信风水这些的,觉得风水之说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所以就拆了宫殿。不过新建宫殿的时候还是让懂风水的人看了看。”妙锦说道。
徐菲絮也不在意皇宫的风水。朱棣本人对这些本来就不太信的,要不然历史上他也不会豁出去造反了。徐菲絮受他的影响也半信半疑。她更关心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