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这个卫只有七千多人,对付他们根本用不到一万骑兵,有五千人足够了。”他身旁的一名担任类似于参谋职位的人说道。
“还是小心些好。反正其余的骑兵足以缠住那些步兵。而且在一次战斗中,我军投入的兵力越多,伤亡的士兵人数也会越少。现在明国的总人数比我军要多,从整体上只能以少打多,但能在局部营造出一个以多打少的局面就要营造出一个以多打少的局面。”
帖木儿解释过后再无人提出意见,旗语兵挥舞着手里的旗帜开始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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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大汗的命令,让我们去对付刚刚被派上战场的这个明军卫所。大汗还提醒,不要大意。”哈木里的副官待旗帜挥舞完毕后对他说道。
“大汗对于这个卫所很重视啊。”哈木里笑道:“不过是一个孤零零的卫所而已。如果在我军杀过去的时候他们停下来结成阵势,我肯定没有办法消灭他们,但他们也不可能再前行一步了。”
他的副官其实也赞同自己主将的话,但出于对帖木儿的尊敬没有出言。
哈木里随即下令全军向百夷卫慢慢的冲过去。他们已经在战场上待了不短的时间,马也有些累了,得体恤着点儿。
但一直到他们靠近百夷卫只有一百丈的时候,百夷卫还没有结成对抗骑兵的阵势。哈木里顿时感叹:“这支明军的指挥官真是胆大。面对骑兵这么近还不结成阵势。”
他本来只是想要完成帖木儿的命令,但见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起了戏谑之心:“下令士兵们提高马速,咱们去吓他们一吓。”
“是,将军。”众人也都笑着答应。他们并不打算强攻,但是看着对手慌乱的结成防守骑兵冲阵的阵势还是很有意思的。并且还能让他们浪费几支箭矢,也不是毫无用处。
士兵们随即提高马速,开始冲锋。但是令他们十分诧异的事情发生了:面对速度越来越快、一看就能看出来是要冲击他们的西虏,百夷卫却并未结成防备骑兵的阵势。
在那个哈木里并不认识的指挥官的指挥下,百夷卫的弓箭手让弓斜向上,待西虏军队靠近八十步的时候放箭,无数箭矢射向西虏;前排的步兵分为两部分,大约二百多人排成一排站在前方,其余步兵后退十几步。
哈木里被他的应对弄得很莫名其妙。这是在做什么?这二百多人都和指挥官有仇被借刀杀人?那也不对,明军的其它将军也都看着呢,就算真有仇也不会做的这么简单粗暴。
哈木里心下疑惑,就想暂且不发动冲锋,观察一阵再说。但他属下的士兵见到这么多明军孤零零的站在阵势外面,顿时高兴起来,反而加快了速度。“冲,撞死这些明军!”无数人兴奋的大声喊道。
哈木里很快注意到自己属下士兵的动向。他明白,自己此时没有办法阻止这些兴奋的士兵,也只能改变自己之前的想法,带领士兵们冲向这些孤零零在外的明军。但是他留了个心眼,没有冲在最前方,而是落在了后面。
满脸都是兴奋之色的西虏没有注意到指挥官的做法。他们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明军,看着自己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兴奋。
“撞死你们这些东方的异教徒。”其中一人大声喊着的同时,自己胯下的战马撞到了一个明军,顷刻间将他撞死。
但这人还没有多高兴一会儿,忽然感觉自己的马好像突然失去平衡一般,又冲了几步后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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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木芳源看着刚刚倒在地上的扶桑武士,眼泪流出了眼眶。
他们阻拦西虏骑兵的方法非常简单。孤零零站出去的将士手里拿着斩马刀,在西虏骑兵冲过来的同一时刻用斩马刀去砍马腿。这些武士都拥有精湛的武艺,之前也曾演练过这一战术,大多数人都成功完成了朱恒实交待他们的任务。
但是所有人在砍中马腿的一瞬间,也都被马匹的前躯撞到被撞死了。武士们用自己的一条命,以命换命阻止了西虏骑兵的冲击。
楠木芳源无法接受武士们还没能享受大明优越的生活就这样死去了,死在异国他乡。尤其其中有几人是他在国内时就结识的朋友,更加忍不住悲伤之情,哭出了声。
但他马上就被朱恒实教训了。朱恒实见西虏冲在最前的骑兵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后面跟上来的骑兵措手不及也被撞倒,其余的人一时间也有些混乱,进攻之势被阻隔,顿时高喊一声就要带领手下的武士向前去与西虏搏杀。
但他回头扫视几眼,见到楠木芳源竟然在哭,顿时大怒,用左手抬起他的下巴,随即右手举起来“噼啪”给了他两个嘴巴。
楠木芳源一时被打蒙了,怔怔的看着朱恒实。朱恒实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不管你是为什么在哭,但绝不能在战场上哭!再让我见到你流眼泪,我就砍下你的脑袋,免得你让武士蒙羞!”
他心中非常失望。楠木芳源是他从前好友楠木正成的亲弟弟,因此他在正成死后对芳源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希望将芳源培养成与正成一样优秀的武士,但却没想到他第一次上战场这么脓包。
打了这两个嘴巴子,朱恒实见他还有些懵,此时在战场上也不是教导他的时候,朱恒实只能长叹一声转过身拿起武器上前与西虏搏杀在一处。
不过上万人互相搏杀,也不差他这一个。被扶桑武士的自杀式进攻吓住了的哈木里所部一愣神间,已经被冲上来的扶桑武士所包围。他们失了先机,马匹也无法冲锋,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只能骑在马上或者下马与明军步战。
但这些西虏多数又是牧民,没什么功夫,而扶桑武士都是从小练出的好武艺,力气也比这些常年骑在马上的人要大,他们很快如同砍瓜切菜般将西虏杀死,脑袋割下来别在腰上。没过多久,西虏除了跑在最后面的一些人及时驱马逃离外,其它人全军覆没。
在后面观战的帖木儿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他不是没有见过疯狂的敌人,在带兵扫荡金帐汗国的时候他见过东十字教的人向他的军队发动决死冲锋,也听说过在一百多年前的十字军东征时那些所谓狂战士的表现。
但是在西方宗教感染下疯狂到这个地步、丝毫不在意生死的人都疯疯癫癫的,不会理智思考,也不会选择合适的时机,他们出现在战场上见到敌人就会马上冲锋,直到自己战死或者敌人被他们的疯狂所吓住从而逃跑为止,哪像这些人直到挥起斩马刀要砍马腿之前脸上的表情竟然还能称之为平静安详,并且也能够冷静选择战机与他的士兵同归于尽。
“这莫非就是东方人一直推崇的忠君爱国的具体表现?”帖木儿轻声自语。
“这支军队是哪个卫所?”他又转过头来问参谋。
“大汗,依照他们的旗帜,应当是去年刚刚组建的百夷卫。此卫所的士兵以扶桑人为主。”参谋马上回答。
“扶桑人。”帖木儿嘀咕一句,过了一会儿说道:“再派一万骑兵攻打这个卫所。”
“大汗,这,损失会很大。”参谋不由得说道。
“让他们机灵点儿,别傻子似的冲击正面。我就不信,他们能时时刻刻在四面八方都摆出这样的阵势来;就算能够摆出,也必定会拖累行进的速度。”帖木儿说道。
但随后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却并不符合他的判断。朱恒实当然也早就预料到他使用这个战术后敌人会采取的应对办法。在西虏的骑兵再次靠过来后他下令变阵,四面都摆出了一排孤零零准备以命阻敌的武士,同时不断向前行进。虽然速度慢了些,但仍坚定地向1所在的中军靠近。围在他周围的骑兵因刚才的一幕不愿意上前冲阵,竟然让百夷卫靠近到了距离帖木儿所在的中军不足二百丈的地方。
见此情形,帖木儿沉思片刻,看向另一边正在激烈搏杀的两军。虽然明军步兵的应对越来越迟缓,但还是没有打开阵势消灭一军的迹象。
帖木儿咬咬牙,说道:“下令兰察布带领两万主力步兵,迎战明军的百夷卫,将他们消灭。”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就会被逼到这个地步。他原本的盘算是在消灭部分明军,又逼得徐晖祖不得不出动绝对主力应对后,自己带领最后的这十万主力压上一锤定音;可此时他为了自己的中军不至于后退,只能出动一部分主力迎战。
‘徐晖祖下一步会怎么做?’他眺望徐晖祖所在,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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