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霖有些心急如焚,便用右手帮忙弯曲左手手指,可当右手刚一触碰左手食指时,便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喉咙口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你别去碰伤口,会感染的。”郑医生见昱霖居然用右手去掰左手手指,连忙加以制止:“你的指骨骨裂,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只手起码得过三个月才能消肿。这期间,你可别去碰它。”
郑医生开始给昱霖的左手进行消毒,那碘酒药棉一碰到指甲的甲床,昱霖疼得张开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吸气。
昱霖知道自己不能叫出声,否则会引起楼上人的注意,那就会连累郑医生,所以,他极力忍着,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泪水和汗水频频滚落下来。
郑医生见昱霖如此痛苦状,一时不忍下手,昱霖侧过身去,右手握拳,然后用拳头紧紧抵住自己的嘴巴,然后示意郑医生继续清创。
郑医生小心再小心,轻柔再轻柔地给昱霖清理左手的创面,昱霖努力配合郑医生,尽管左手不断颤抖,抽搐,但并没有退缩,昱霖咬住自己右手的拳头,极力不发出惨叫声,实在痛得受不了了,才从鼻腔里发出几下哼叫声。
郑医生帮昱霖的左手清创结束之后,再洒上消炎粉,用纱布包扎好。
“好了,陆先生,你现在可以躺下好好休息了。”郑医生也满头大汗。一边收拾,一边擦汗。
“谢谢你,郑医生,麻烦你了。”昱霖向郑医生投去感激的目光。
“好了,我走了,我会再来看你的。”郑医生收拾完,冲昱霖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昱霖躺在木板床上,刚才的痛楚让他大汗淋漓,几近虚脱,自己真的很累,真的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郑医生离开了之后,昱霖又开始思考徐明峰此次前来跟他接头的目的和任务是什么,现在自己身陷囹圄,无法协助明峰去完成任务了,内心便滋生出一丝遗憾和懊恼。
明峰和胜男二人正在余香茶行的楼上吃晚饭时,忽然听见楼下有敲门声,明峰警觉地悄悄下楼,透过门缝往外看,原来敲门的是虎仔。
明峰立刻打开门,虎仔快速闪了进来,转身把门锁住。
“虎仔,怎么是你?情报送到了吗?”明峰最关心的就是那几份情报有没有送到黄政委的手上。
虎仔连忙点点头:“我已经把情报送到了黄政委的手上。”
明峰一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虎仔果然不辱使命,把情报安全地送达根据地了,可按照明峰的设想,虎仔应该留在苏北根据地,这孩子一直向往成为一名前线的战士,能与敌人真刀真枪干一场。而现在却悄然潜回上海,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明峰好奇地问道。
“黄政委有任务托我转达给你。”虎仔把明峰拉到一边,悄悄地说。
“什么任务?”
“第一,是关于高桥军火库的,自从黄政委接到你发去的电报之后,司令员已经先后派了两支小分队深夜渡江过来进行炸毁军火库,但是都没有成功,敌人在沿岸架起了大功率的探照灯和榴弹炮,小分队根本无法登岸,更不用说接近军火库炸毁它了。那两支小分队都全军覆没了。”
“是吗?这样看来,敌人已经加强了防范,所以要从江上过来炸军火库难度太大,那黄政委给我下达的是什么任务?”
“黄政委希望我们上海地下党组织去完成炸毁军火库的任务。”
“明白了,那虎仔,第二项任务是什么?”
“黄政委希望我们能把少爷救出来。我已经把少爷的情况跟黄政委说了,黄政委说了,陆昱霖同志是苏北根据地的大功臣,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良将,是我们党的忠诚战士,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他营救出来。”
“这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事情,我们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昱霖救出魔窟。”
“嗯。可是,明峰大哥,现在梅大哥牺牲了,我们只有这几个人手,怎么才能完成这两项艰巨的任务?”
“我从江阴回上海时,童大鹏给了我十几个他的兵,说是任我调遣,我把他们安置在了悦朋旅社,等我明天把军火库的情况摸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那明峰大哥,我明天跟你一块儿去,行吗?”虎仔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徐明峰。
“好,我们明天先一起去侦查一下。今天你挺累的,快上楼休息去吧。”明峰疼惜地拍了拍虎仔的肩膀。
“嗯。”
胜男见虎仔回来了,兴奋地抱住了他。
“虎仔哥,你回来啦,侬看见我姆妈了伐?”胜男牵挂着母亲的安危。
明峰也侧过头,屏息静气地注视着虎仔。
“见到了,你妈妈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正在野战医院养伤,医生说她恢复得挺快的,过些日子就可以下床了。”
明峰和胜男听说淑妍已经康复了,脸上洋溢着笑容。
“我姆妈没事体就好。格些天我真呃是担心死了。”母女连心,听说母亲已经转危为安了,胜男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淑妍少奶奶问起少爷的事情,我把情况告诉她了,她听了之后哭了好久。”
“我们得尽快把昱霖从狱中解救出来。”明峰深深地吸了口气。
“小姨夫格趟是吃足了苦头,爸爸,侬一定要想办法把小姨夫救出来。”
明峰抚摸着胜男的头,点了点头。
“部队里是哪能样子呃啦?虎仔哥,侬讲给我听听。”胜男高兴地拉着虎仔的手,问长问短。
“胜男,你别老是缠着虎仔,他今天累了一天了,你快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