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娴笑着点了点头:“这倒是呃。”
“侬呃衣裳也可以交给她洗呃呀,伊会汰好,晒干,叠好交给侬呃,这都省心啦。迭个人啦,就是脾气坏,人还是蛮能干呃。侬要是不挑剔呃闲话,三顿饭也包给伊好勒,迭能呃闲话,侬就用不着开伙仓来。要吃开水呃闲话,出门右转就是老虎灶,一天泡两热水瓶呃开水嘛,足够来。”
“要是所有家务都交给小宝姆妈做呃闲话,个么我做啥啦,天天吃了睏,睏了吃啊?”淑娴呵呵一笑:“格能下去,不到半年,我就要变成猪猡来。”
杜太太听淑娴这么一说,不禁捂住嘴笑了起来:“啥人叫侬一天到夜吃吃睏睏啦?侬可以到我下头来,嘎嘎山湖,搓搓麻将呃呀。欧阳太太,侬会搓麻将伐?”
“会是会点,就是经常输钞票。”
“噢约,阿拉都是小来来,输不忒多少呃呀,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呃,还怕输点小钞票呀。”
杜太太平时的喜好就是听评弹,搓麻将,现在遇到淑娴,听说是会打麻将的,自然满心欢喜。
“好好好,有空我会下来别相呃。哎,杜太太,个么东厢房里住呃是啥人啦?”
“东厢房里住呃是沈先生,伊不太回来住呃。”杜太太把嘴巴凑到淑娴的耳朵处:“听说伊是军统里呃。”
淑娴吃惊不小:“是伐?东厢房是军统呃?”
“嘘,轻一点,这种人老是神出鬼没呃,看人都是斜了眼睛看呃,还是保持点距离好。”杜太太神秘兮兮地说。
“嗯,侬讲得不错,还是避避开好。”
“哎,杜太太,侬先生呢?哪能从昨日到今朝都没看到伊啦?”
杜太太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但没逃过淑娴的眼睛。
“伊呀,一天到夜都不晓得在忙的啥,一歇歇嘛到苏北去,一歇歇嘛到重庆去,拿我此地当旅馆了。哎,嘎大呃房间,平常就我一噶头住,夜里相吓丝丝呃。我想把东边一间租忒,也好多些进账。”
“杜先生同意侬租忒伐?”
“反正房契在我呃手里厢,我想哪能就哪能。”杜太太不无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淑娴笑了笑:“侬结棍。哎,阁楼上住呃是啥人呀?”
“噢,是阿荣这只小赤佬,在商务印刷厂当印刷工,平常就欢喜偷鸡摸狗,阿拉先生好几双晾在露台上呃玻璃丝袜子被偷掉,我怀疑就是这只小赤佬偷呃。还有我天井里呃鸡窝里呃鸡蛋老是少忒,肯定也是给这只小赤佬偷吃忒呃。”
“真啊?”
“这只小赤佬门槛老精呃,那呀,也要当心点,钞票放放好。值钞票呃么子都要藏藏好。”杜太太好心提醒淑娴。
“嗯,我晓得了。”
“哎,欧阳太太,侬先生是做啥么子呃呀?”杜太太对陆昱霖也颇感兴趣。
“伊在报馆里做,顺便开了个照相馆。”
“是伐?侬先生会得拍照片啊?个么,啥晨光我去见识见识。”杜太太立刻兴趣盎然。
“好呃呀,不过要等阿拉安顿好之后,刚搬来,有交关事体还没头绪,还需要添置点设备。”
“不急不急,我只不过顺口一讲,侬勿要记在心上。”
“杜太太长得嘎标致,一点都不比周璇,胡蝶,黎丽丽伊拉坍般,下趟来照相馆,我叫我先生帮侬拍张艺术照,放大到二十吋,贴了橱窗里,肯定扎台型。”
淑娴的一番话让杜太太听得心花怒放:“个么,我就先谢谢侬了。”
“阿拉是邻居,用不着嘎客气呃。哎,杜太太,侬小囡几岁了?下趟也一道带到照相馆里来,阿拉先生拍小囡照片蛮灵呃。“
一听说小孩,杜太太神情黯淡起来:“唉,我没小囡呀,老早有过一个,一周岁多就死掉了,是生脑膜炎。唉,后来就再也没怀过。“
“哎呦,不好意思,我不晓得。“淑娴连忙致歉。
“没关系啦,已经过了五六年了,现在已经没有当初嘎伤心了。哎,欧阳太太,侬小囡呢?哪能没看到侬把小囡带过来?“
“我落忒过几个,一直没怀上。“淑娴不免又想起了在香港的那次流产,有些黯然神伤。
“哦,是伐,我倒是认得一个西医,人家都讲伊老来三呃,看好了蛮多不孕症,我当初也是慕名前去,可惜,我就是伊为数不多呃失败呃例子之一。要不,啥晨光我介绍侬认得认得。“
“格事体还是顺其自然呃好,我先生呃表弟表妹是开中药铺呃,我现在经常吃中药调理调理。“淑娴婉言谢绝。
“中药也蛮好,要是侬能吃好呃闲话,我也照侬呃方子吃吃看。“
“好呃呀,好了,杜太太,毛豆剥好了,我先上去了。”
“嘎快就走啦,不再坐一歇啦?”
“我想起来了,我上头还有两只箱子没理好嘞,好了,杜太太,嗳歇会。”
“好呃好呃,嗳歇会。”
一个上午,淑娴就把周围邻居的情况大致摸清楚了。看来,周边环境还是挺复杂的,尤其是东厢房的沈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令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