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火(十五)
尽管送出了那一份请帖,但实际上,夏利是在葬礼举行的那一天才真正见到了带着请帖踏入了塞卡尔德家大宅的、拿到了他给出去的那一份请帖的访客的。
尽管他们是两个人一同前来,但是夏利敢说,无论是谁在第一眼,会关注到的都只有那走在前面的、银发的少年。
少年的面上挂着笑意,看起来是一副非常好说话、非常好脾气的模样;即便他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并不算是非常的正式,更是同“吊唁”相去甚远,但是非常奇妙的,并没有人想要因此而去指责他。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频频的朝着夏利看过去,心头都打好了腹稿,如果这位塞卡尔德家的小少爷……不,现在应该说是塞卡尔德家的新一任家主了,要因为这虽然得体但是显然并不怎么符合环境的着装而迁怒于少年的话,他们应该怎样上前去帮助少年周旋。
那是有如魔魅一般的吸引力,即便银发的少年什么也不做,也已经足够人们不自觉的去注意他的存在,自然而然的想要在他的身边聚拢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太忙碌的缘故,所以那位夏利.塞卡尔德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小小的”不对之处,让为银发的少年捏了一把汗的人都松了口气。
而且等到葬礼开始之后,塞卡尔德小少爷便更多的停留在只有身份和权势足够的人才能够停留的内厅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想来对方也不会再到外厅来。
也就是说,这个有点莽撞的少年应该不会惨遭被从塞卡尔德家扫地出门的局面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虽然说是为已经过时的塞卡尔德家家主、塞卡尔德家大少爷以及大小姐举办葬礼,但真正的抱有着悲戚之意和缅怀的心思前来的人究竟有几个,这还是一件需要打个问号的事情。
人们的心里都清楚的知道,今天他们来到这一场葬礼,每个人心头所抱有的目的都并不单纯。
他们中有的是为了评估塞卡尔德家这位仅存的小少爷是否能够撑起大任,以此来决定日后同塞卡尔德家原本已经建立的诸多合作是否还有继续展开和维系的必要。
有的则完全是抱有着恶意而来,就像是盘旋的兀鹫那样,等待着能够将倒下的雄师撕扯掉皮肉、吞吃入腹的时机。
少年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华贵的珍宝或者是饰品,也没有任何能够代表身份的东西。即便是他身上的那一身并不怎么合时宜的衣服看起来无论是剪裁、做工还是布料都是极为精细的,但是不像是出自名家之手,那么价格也就很有限。
因此,他们便当然会认为这个少年大概也是抱有着这样的目的而来。
大概是那种家里有些小钱,但是苦于没有向上的途经,所以才不知道从哪里用资源和金钱置换来了一张外厅的邀请函,想要来这一场塞卡尔德家最后的谢幕上寻求一些机会与人脉的家族的小少爷?
这样的猜测无疑非常的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少年的容貌与气质全部都极为的惹眼,于是在酒过三巡之后,便已经有人手中握着高脚杯朝着少年走过去,想要同他搭话。
——但是在那之前,这些人却已经被迫的、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因为直到他们真正的想要接近对方的时候才发现,在少年的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穿着柔软的白色绸缎衬衫、个头有些过于高挑了的黑发男人。
真奇怪,这个男人原本应该是拥有非同一般的存在感才对的;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却都像是被人蒙住了双眼和感知一样,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可是一旦注意到了这一点,那么这个男人就变的根本没有办法忽视了起来。当被那一双灰绿色的眼睛所注视着的时候,人们会不自觉的停下脚步,有某种不算非常的强烈、但的确又如影随形一般存在的寒意从他们的后脊升了上来,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那像是一只恶犬,只对着自己的主人露出状似乖巧的模样,而毫无留情的向着其他任何胆敢觊觎和显露出恶意的人展示自己锋锐的獠牙与利爪。
一时之间,原本还生出了上前去攀谈的心思的人,倒是都有些望而却步了。
而不过是这么一时半刻的愣神的功夫,当他们再下定了决心、克服了来自黑发男人的那种隐秘的威胁的时候,抬眼一看,却不免有些茫然了。
这外厅里面,哪里还有那个极为显眼的银发少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