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陈莫是一个外人。正如族长莫都尔所言,不要跟外人说起我们的浴火节,永远也不要,这是我们自己的节日,狂欢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伤痛也是属于我们自己的。
而且,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们并不是不堪一击,都卢依手里有法杖,还有乌略尔,他会保护我们整个族人的。乌次尔也是,他会用他聪明的脑袋想到法子逃脱猎人的追捕。
毕普岭上的那些山贼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算不上真正的猎人。
就这么决定了,继续往北,寻找格木。
走走停停,时间悄悄地溜走,可是格木还是杳无音讯。这日傍晚,我又行至一处茂密的森林中,忽然间雷声大作,天边银蛇舞动,一时间天地都变了颜色。
不知从哪个方向刮来的风更是肆无忌惮地朝我袭来,在林间飒飒作响,吹得水杉树的叶子都“扑簌扑簌”往下掉。
黑暗渐渐来临。我不是惧怕黑暗,最深的黑暗,我也能应对自如,甚至在黑暗中,我更能看清眼前的路。
可是,我惧怕风雨,即将到来的风雨。
小时候,我就是个没有淋过雨的孩子。长大后,我也是个没有淋过雨的姑娘。
我想起了陈莫,那个被我嘲笑不能见光的陈莫,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如果可以的话,他此刻应该尽情地嘲笑我这个窘样。
这什么鬼天气啊,阴晴不定,在我们幽木谷从未出现过,在幽木谷里就算偶尔有雨,也是极其温和的,根本淋湿不了我们的身体,更别说淋湿我们的眼睛。我加快了脚步,寻找栖身之所。
仓皇四顾,只见林间野兔四散奔逃,乌鸦嘎嘎乱飞,没有石屋,没有洞穴,就连一颗大树也没有。我心急如焚,心想如果大雨到来之前我找不到地方避雨,那就要交待在这森林里了。
我像那只林间乱窜的兔子一样,慌不择路,往一棵大树底下奔去。
忽然,脚底一滑,我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深坑中。我观察了一下,这坑四四方方,四壁还精心地削整过,足有三四个人那么高,应该是猎人挖的陷阱,等野猪经过的时候,一失足就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我得想个法子上去,万一大雨来临,将这坑淹了可怎么办?
我试着爬了几次,爬到半路又摔了下来。
要不,求救吧,说不定有人经过能搭把手。
我如此弱小无助,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千多年前人族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像我这样的,对人族够不成任何威胁。我跟野猪一样,这样大小的坑根本无法爬出去。我能下火海没错,可是这完全派不上用场啊。
我张开嗓子,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天空大声地呼喊。
“有人吗?救救我呀——”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雷声越来越大逐渐掩盖了我的声音。再叫下去也是徒劳,只能等明日猎人出现,将我救出去吧,看我人模人样,断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取下包袱,从里面拿出都卢依给我准备的披风,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蜷缩到坑洞的一角,静静地等待着天明。
好在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雨点并未将我淋透,只是披风沾了不少水珠。即使如此,我还是元气大伤,我掏出紫金丹吃了一颗,感觉胸口隐隐作痛,大概是吃得有点急噎着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想想逃出去的办法吧。
正思忖间,洞口出现了一张年轻俊美的脸。
“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那人伸过来一根粗壮的树枝,示意我顺着树枝往上爬。
“你是猎人吗?”我问道。
“不是,我只是路过,上来再说吧,姑娘,能行吗?”
等我爬出坑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没有下雨,真好,我如释重负。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可能还得在里面待上一些日子,”我将披风晾好,回过头跟他说话,“公子贵姓?”
“鄙人徐渐离,敢问姑娘芳名?”
“那薇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交换过了真实的名字,就算是朋友了吧。乌次尔说,不要随意向外人透露你的底细,朋友除外。眼前这位徐渐离,眉清目秀,知书达礼,看着就是可以成为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