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现在的姜涛,已经不是本来的姜涛。他已成梁王府的快婿,梁王李志独女的夫君。就连姓氏都改了,你二兄现在叫李江涛,便是这冀州卫的统领。”
“第二,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成为梁王府的快婿是有代价的。而这个代价,便是要舍弃前尘,断绝自己过往的亲情和牵挂。姜涛改名李江涛,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坦白了说,他现在已经不是你原来那个纯粹的二兄。他扮演的角色,更多的是冀州卫统领和李慧儿的夫君,梁王府未来的继承人。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李江涛始终还是放不下你这个妹妹。他来了,说明他并没有真正放下你们曾经的亲情。”
“你可以去见他,但要以我龙虎山压寨夫人的身份去,我的人会为你安排见面。但你若以为,这一次相见就能以他为依靠,那就错了。”
“他被迫改姓李,便说明身不由己。以梁王的秉性,纳婿本不会选一个身份如此卑微之人,当中必然还有隐晦。梁王府不会容得下你,你的存在只会让王府快婿的脸上无光。李江涛即使要带走你,也只能偷偷摸摸的。”
“甚至人前不敢承认你是他妹妹,你要留在他身边,就得做好四处躲藏的准备。只是,这真是你所想要的生活吗?”
“自己想清楚再做决定,去留皆由你!”
一开始打开这封信时,姜燕儿满怀期待。
但当信读过半时,脸上的笑容却僵硬了,她难以置信,继而眼眶开始红润起来...
最后哀怒交加之下,竟生生撕碎了那信纸,而后双手俯在梳妆台上大哭了起来。
霍青说的都是真的吗?
二兄现在已经做了大官,手上有兵权,还是梁王府的乘龙快婿?
我有了嫂嫂?
可是...他却因此舍弃了自己家,舍弃了自己的姓氏,舍弃了过往的亲情?
他成了李江涛?
为什么?
二兄本不是这样的人,他说过我们三兄妹会一辈子相互守望,相濡以沫,永不分离的...
他怎么能连姓氏都改了?
是为了塑造一个新的身份,才能配得上高贵的梁王之女吗?
但二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势利,为了手中的权势,他甚至可以抛弃过往?
那他还是原来那个疼我爱我的二兄吗?
不!
二兄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我们三兄妹有过约定的,誓言要一生不离不弃。
姜燕儿哭着,脑中似乎回想起了幼年的一幕。
那时候,童真烂漫。
三个半大小孩童跪在后山的一棵老槐树前,振振有词。
大哥: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兄妹三人立誓,此生不弃,不论贫穷富贵,都会彼此相望。不苟富贵,贫贱不欺。我是大哥,肩负着当家的职责。长大了,我要在后山开辟三亩田地,再养两只大黄牛,为我家燕儿日后出嫁做嫁妆,让她以后都吃穿不愁!
二哥:我是二哥,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我家大哥和三妹。大哥为三妹准备了嫁妆,那我就在家旁边盖一间新房子,为她做婚房。日后,我家燕儿要纳婿也行,出嫁也行。婆家娘家都要有依靠,要是受了欺负,二哥第一个为她出头!
三妹:燕儿不要长大,不要纳婿,也不要出嫁。就想一辈子跟着爹娘和哥哥,受尽宠爱。哥哥们要是娶亲生孩子了,我就替你们看家带孩子。一家人永远不分开,直到海枯石烂。
“哈哈,那你以后不就是个老姑婆?”
回眸往事,仍历历在目。
姜燕儿还深刻记着,在她说出自己的“誓言”后,二兄还以“老姑婆”调侃了她一句。
可现在,物是人非,山河变色。
二兄长大成人后,为了家中赋税减免,毅然投军,从此提着脑袋舔血。
山贼进村,大哥和大嫂蒙难,失足落下悬崖,生死不知。
她自己则被掳掠上山,命如浮萍。
生活好不容易出现了转机,终于让她有了二兄的消息。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二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连姓氏都改了。
乃至于无法在人前认她这个妹妹...
又如何能让她接受得了?
家中的大哥大嫂已经失踪多年,恐已凶多吉少。
二兄又改作他人子,换作他人姓,这似乎在预示着她老姜家只剩她孤苦一人,连个继承香火的男丁都已没有。
又让生性就偏为脆弱的小萝莉如何不伤心?
姜燕儿伤心极了,曾经的家庭有多温暖,现在就有了多失落。
声泪俱下之际,惹来了守在门外山贼的注意,不免敲门问道:“大嫂,你怎么了?”
姜燕儿闻若不知,又哭了一会儿。
等到稍稍平复心情后,毅然起身,擦干眼泪,露出一抹倔强的神色。
我不信二兄会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舍得抛弃老姜家,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要去见他!
想着,她不再犹豫,决然转身走出了房间,道:“四当家呢?你找他来,就说我要出城,让他安排一下。”
她说得不卑不亢,第一次利用自己“大嫂”的身份,对山贼发出近乎命令的口吻。
不久。
马安匆匆赶到,不用多问,见到姜燕儿通红的双眼时,也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霍青离开之前,自然是对马安有所交代,而马安早就笃定姜燕儿一旦得知“真相”,必会出城一见。
“大嫂稍待,属下这就去安排。”
马安心中一叹,拱手道。
随后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一队约三十人左右的队伍从凤阳东门奔出,直直朝远在三十里外的冀州大营而去。
队伍的马车中,姜燕儿一脸肃然,神情坚定,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与此同时。
一名刚刚推着板车往城外倾倒废料的“车夫”,在见到马安的队伍出城后,脸上杀机浮现。
随后,竟放下手中板车,与随行的几名同伴消失在城外密林中。